侠女出剑(3)(1 / 2)
那一晚,也许定云她是想着杨氏六十多个冤魂,心里怨着我,也许她是想到尹延范的事气着我,也许这么多年,我早就占了她的心,她心里痛苦的思量着我俩的过往,想着没名没份的阿慧,还有已经排进玉牒,但只算庶出的庆儿和信儿,或许她又舍不得丢我了?总之,我的耿娘娘、耿先生、耿女侠是没有睡下——迟暮的美人,伴着孤灯,昏黄的灯助了她的静穆之美,耿定云,给情网困住了——然而,那个夜里,这个时候,差不多是初更,我正在清晖殿里做噩梦——也正有一场噩梦,朝着阿云和整个尹府中剩下的人袭过来。也正是因为没有睡,所以定云才得自保与反抗!
道人在房里,听见房顶上竟有窣窣索索的脚步声——原来有穿窬之贼步瓦而入!云道人很有自知之明,很怕不是来人对手,便拿出贴身的紫手绢,用潘国师教的法子,又玩了一回隐身的障眼法,然后闪身出屋,腾身上房,见是两个黑衣蒙面客,看身形都是男的。他俩一前一后,足下步法极伶俐,显然是高手——定云知道,在高手面前,隐身术不能长久,但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好在那二位黑衣人轻功迅捷,一瞬已将定云甩得老远,阿云便索性离得远些,隐去身形暗中远远监看他们的所为。
不久,定云远远跟着二人来到前房,奇怪的是,这二人并没什么行动,而是其中一个黑汉子揭开一片屋瓦,从上面偷看周氏夫人屋内的情况,同时又好像在等什么似的。
周夫人在做什么呢?阿云也不用靠太近,就知她在哭——看来,老尹花了一辈子,末了,只有这正夫人是最疼他的。
果然像约好了似的,不多时,便听见正门外有人扣门。时值半夜二更,想是尹家人指使不动,周夫人战兢兢派心洁推门去迎——分明是一个中年将官,领着两个青年的宦者,阿云小心上前细辨,却一个也认不出。
阿云翻身进了正屋的院子,索性男装进了正厅,大摇大摆站到周夫人身边,仔细观看心洁引进来的这三个人——依然不认得。
周夫人正在惊疑,阿云已开口问道:“三位身着中使及禁军服色,然下官曾出入禁中多时,却未曾见过三位,请问三位为何深夜造访,来此尹府,所为何事?”
穿禁军服色的那中年将官道:“尹延范擅杀杨家人,引起国人不满。圣上差小将带领中使二名,来尹府颁赐‘三般朝典’给夫人,旁人格杀勿论,以儆效尤!”
“一派胡言!”定云柳眉倒竖,美目含愠,“下官听闻,今日早前,皇上曾派文小何传旨宽赦尹家人,手诏仍在,怎会深夜再派尔等前来?”
“大唐国自是圣旨最大,本将军是内卫军正统领曹林郁,二位中使是皇上钦派内官——清晖殿门内使秦砚、王启文!另外,皇上还派侍卫张显、刘辉二人先进尹家各房,‘核验人数’,现二人已在尹府,差事恐怕已毕了。吾等也奉圣上手诏密旨前来。张、刘二位将军手快,又最擅使毒,这么一会儿功夫,尹家已剩不了几个人了吧!这位大人,您既不是尹家人,还请速去,免得有伤大人,吾等不好交旨。”
周夫人脸上的泪也顾不得擦,听了这话,浑身发抖,一句话也问不出了!心洁是个十六、七的姑娘,此刻已吓瘫在地了,“曹林郁”向前,将随身佩剑拔出,面无表情地向下一捅,可怜心洁已然玉殒了!姓曹的一步逼上周夫人,示意那站在他右边的太监“王启文”,端上一个木漆盘,道:“白绫、砒毒、匕首,您也是大官的太太,圣上也不忍心叫您去得难看。”
阿云已是极怒,厉声问那“曹林郁”道:“下官身为大理寺副评事,一生审案无数。焉知你等不是冒用官称,矫旨专杀?皇帝的密诏何在?”
“哈…”“曹林郁”冷笑一声,“除了我等,这屋里其实没有官员!我是在花丛里走过的人,只用鼻子也知道…这位紫衣的官人是位女子,绝色之女,虽则迟暮,骨相犹美,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叫我怎么舍得要你死?你敢冒称素来最刚正的萧大人的手下,胆子不小!你在朝里必有后援,美人…本将怎好杀了你自绝后路呢?”
“休要啰嗦!今日拿出手诏便罢,你若不拿手诏出来,本官与你到太弟跟前去说话!”
定云抬了景遂出来,可那个曹林郁脸上动也不动,取出贴身存放的黄绫,丢给定云,蔑然道:“你原来有太弟撑腰!他虽有个太字,终究是副的,不作数!我不与你说,周夫人!你家请来太弟本人都没用!胳膊拗不过大腿,你认了吧!”
阿云两手颤着展开那幅黄绫来看,气得泪水直接沾在“圣旨”上了,她是最了解我的,可是仔细看过后,她也看不出破绽——短短三十个字不到的令旨,分明真的是我的手迹!
周夫人还在犹豫,断断不肯就死,那个“秦砚”竟然走到她面前,拿过白绫子便套住她下了手,嘴里还说:“到了这步,有天大的理也没用了,麻溜点,完事我好回……”
“秦太监”的话还没说完,阿云就用锡丸剑由面门将他击杀了。一旁的“王启文”见状,捡起匕首,向着定云狠狠扔过来,锡丸带着寒光飞转回道人手中,她那美丽的纤手——长长的指甲闪着淡紫色莹光,显得神秘莫测,这么多年来每每叫我迷得要命——定云妙目发狠,闪身躲过短匕,那把短匕哐地一声,掉到了一旁心洁流的血泊里。须臾间,恨极了的定云又出手将“王启文”打死在地!
耿定云的玉手运动内力,将那银色锡丸剑再收回掌中,她十分惋惜地转眸看那软软坐在红木椅上的周夫人,她却早已给那秦太监勒死了。定云怔怔望着周氏的尸首,撕心裂肺地哭嚎一声,下了狠心,又要出手去打“曹林郁”!那“曹林郁”这才细看了定云的手,又见二位帮凶死在地上,忽然暴喝道:“原来你真的就是那冶银烧金的鸟爪子耿妖道,那便万万不能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