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节(1 / 1)
铁盖把孔灵拿到城中,升了大堂坐下,吩咐左右说:“把孔驸马绑来见我!”,此时孔灵心中暗想:“我身为驸马,位至公侯,已届过六之年,今日丧师辱国,被贼寇擒住,就总然侥幸回国,还有脸面可存?倒不如速死,博个身后清名,给子孙留个将来的富贵。”心中主意定了,遂大模大样,走上堂来,昂首站在一边。
铁盖连忙喝退军士,亲自下来,给孔灵解去绳锁,扶孔灵坐在正中椅子上,自己朝着孔灵做了一躬,然后坐在下面椅子上笑着说:“久仰驸马威名,只恨无缘相会。今日叨蒙光降,小将有许多衷肠要告诉驸马,未知驸马肯听吗?”
孔灵说:“辱府之人,死有余辜,既被擒拿,斩杀由你。我和你有何衷肠可说?”正说时,探子报说:“水月府两路人马都在,城外驻扎。”
铁盖说:“吩咐众将不必交战,可谨守城池,我自有道理。”
探子去了以后,铁盖对孔灵说:“驸马不必性急,容小将细禀。我听令亲白将军和小将备道驸马原委,说水月府老总管在世时,待驸马最厚。自从这个小总管登位以来,夺驸马地土,削驸马兵权;凡驸马亲戚在仕途者,调遣革除,百不存一;只留下白门关,给驸马糊口,全不念平定圆月山大功,而且还有杀害之心。就是令亲的此番举动,也是为驸马不平使然。常言说的好:君知我则报君,友知我则报友。大丈夫处世,要磊磊落落,恩怨分明,不可龌龌龊龊,拘持小节。驸马若肯降顺我明月山,水月府里的将帅哪一个不是驸马麾下旧人?号令一下,无不归心。那时得了水月府,事事惟驸马所欲,就算做水月府总管世袭罔替,也不是不可能。如果驸马怕我狼主以二心相待,我狼主也有个郡主,小字皓月,今年才一十八岁,生得才色双绝,小将愿为媒,给驸马撮合百年姻眷。现在水月府的军将,再城外安营,听候驸马动静,驸马如果肯同小将上城,晓谕他们投降,就是驸马开国第一件功劳,小将情愿做一偏将,任驸马统领大兵驱使,不知驸马意下如何?”
孔灵听说有圆月山人马在城下,心中已经明白是李、桃二将回来了,便佯装答应说:“既承元帅美意做成,小弟何难再做个驸马,享下半世的荣华?”
铁盖听了大喜说:“这事都交在小将身上,狼主无不依从。”
孔灵说:“我此刻就和元帅上城。”
铁盖满心欢喜的说:“驸马真爽快豪杰也。”命左右牵过马来,两人上了城。遥见七八里以外,有座营盘,铁盖用手指着说:“那就是水月府的军营”
孔灵说:“元帅可差人到水月府营中,传我的话,请桃、李二将军城下相会。”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桃、李二将各带人马屯聚城下,孔灵见了大声叫说:“桃、李二将军,我孔某有话说!”只见桃、李二将策马走出门旗外。
孔灵说:“孔某已被擒拿,断无生理!二将军人马单弱,可速速回去,启知总管,起倾国人马,给我报仇!再说给我两个儿子,让他们尽心报答水月府,绝不可有二心!”话还没说完,铁盖大声怒叱说:“竖子焉敢卖我!”拔刀向孔灵便砍。
刀头落处,孔灵大叫了一声,惊出一身冷汗,睁眼看时,躺在一张草床上,头朝东,脚朝西,就地睡着,心中惊疑说:“我怎么在这个地方?”急忙用手将脖子一摸,头还好端端在上面。连忙爬起来,四周一看,原来是一片西瓜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仍是当年以前落魄的穿着,并不是锦袍锈甲,心中大为怪异,回头一看,背后一间倒塌的草棚,不由的心中暗想:“想是我被铁盖斩首,魂魄流落在此地了?”又想说:“怎么被他一刀,杀的衣服也更换了,胡须也杀没了,难道做驸马的不是我吗?”用手在脸上使劲一拧,觉得疼痛,转念又想说:“还知疼痛,就不是鬼了。”
孔灵抬头一看草棚旁一个木牌坊,上面有几个字,颜色也都剥落了,隐隐越越是“水中捞月”四个字,下面小字,是“空空禅师立”。
孔灵说:“这是个和尚的园子无疑了。”站起来看到有两个浇西瓜地的人,便高声叫说:“那浇西瓜的过来,我有话要问你们!”
只听到,两个人中有一个说:“你看这个失了魂的小厮,从昨天晚上跑入我们园子里来,在地下倒头睡到现在,现在冒冒失失的站起,又拿官腔叫唤起我们来了。他也不看看,他是个什么东西儿!”又听得那一个说:“不要理他”
孔灵句句听得明明白白,心中狐疑说:“怎么他说我昨晚才来的?”慢慢走到两人面前,陪了个笑脸,作揖躬身问说:“敢问二位,我是几时到这园子里睡的?”
那两个人见他换了官腔,谦恭起来,也就换了笑脸说:“相公是昨天晚上来的,到了我们这园子,躺倒就睡。我们这伙计见了,要叫你起来。我估计你必是走路辛苦,就没叫他惊动你,没想到你就睡到这个时候。”
孔灵说:“我真是昨天晚上才来的吗?”那人看了孔灵一眼,也不回答,又浇起他的瓜地来了。
孔灵呆了好半晌,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履,不禁失声叫说:“哈哈!三十余年,多少的事业,不料是一场大梦!宋枫许我有天大的富贵,原来如此!我倒要找他问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