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1 / 2）

好心做下糊涂事，痴心不改达天庭。

全心这个全家人的开心果，还是那么爱蹦爱跳。可柳老太太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这孩子的眼珠子，不再那么灵动了，半天才眨巴一下。有时候盯着某个地方，呆呆的像个小傻子。似乎也失去了记忆，只认得爷爷一个。而且人人都成了他的爷爷。无论你怎么教，这是爹爹，这是奶奶，这是娘。可他小嘴一碰，总是叫声“爷爷！”

老太太止不住的泪流满面，她变得喜睡厌动。有时候一天都不起床。给她做点好吃的送过去，她也懒的动口，看那枕头几乎被泪水浸透了。一家人轮番上阵的宽慰，似乎没多大作用。

终于，这位善良伟大的母亲，走到了油枯灯灭的地步。小八哥牵着全心哭倒在地，她还念着老人家的好，当年在他们全家穷途末路，最危难的时候，是老太太留他们平起平坐的吃了一顿饭；又是老太太做主，把他们留了下来；还是老太太，宁肯少吃一口，也让他们吃顿饱饭；并给了一个避风挡雨的窝儿。

小八哥哭的肝肠寸断，不能自抑，“娘啊，你快点儿好起来吧，要是有个好歹，谁来帮我看儿子呢？茫茫黑夜里，谁来做我们的指路明灯呢！”

老太太慢慢张开了眼睛，那眼里已没了神采，有的只是泪！她伸出一只变冷了的手，抓住了八哥儿的小手，抖动着嘴唇，断断续续的道：“八哥……我儿……苦命的孩子……是娘一念之差……让全心变成了小傻子！他的路还长，将来可怎么娶媳妇呢……我到阴间之后，会多烧纸钱，吃斋念佛……祈祷老天爷保佑……小全心，快快好起来……儿啊，你不怪我吧？”

小八哥泪流满面，“娘啊，没人怪你！这不是你的错。娘，你看小全心已经好了……”她拉着全心的手，“快叫奶奶，快叫奶奶！”

如果这个时候，小全心能清脆地叫一声“奶奶！”也许，老太太还有起死回生的一线希望。可他小嘴一撇，叫了声：“爷爷。”

老太太慢慢地闭上了眼镜，永远地睡了过去。两滴愧恨不甘的泪，从眼角无声的滑落！世人从这苦涩的泪水里，又会读懂些什么呢？

柳老太太去世两个多月了，柳家人刚从悲痛里缓过劲儿来，家先首先发现了父亲的不对劲儿：他也像母亲生前一样，白天变的厌动贪睡，而夜里又不睡觉，抽他那辛辣的叶子烟，饭量大减。

家先有意的拿话激他，“爹，田里的草都把庄稼吃了，您去干点儿活吧，总这么睡怎么行呢！”

忠平翻了个身儿，面朝儿子，仍闭着眼睛，少气无力的道：先儿，我眼见都7岁了，干了一辈子，累了！浑身四肢乏力，你就让我睡会儿吧……昨天，我见你娘了，她就站在床前！她说：阴间，好冷好冷啊！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好凄凉！她想让我去陪她……”

家先害怕了，他向自忠借了一辆自行车，和它摔了一上午的跤，终于学会了。他又练了一下午，第二天天不亮，便驮上父亲进了城。

高院长让最好的几位大夫给忠平会诊。医生们都说他除了肌体老化没有病，如果说有病的话，那就是忧郁症。医生开了几副药，忠平吃了也没有什么效果。他一天天消瘦下去，几乎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渐渐地，滴水不进了。

小八哥熬了一碗红糖小米粥，她双膝跪到公公面前，把碗顶在头顶上，哽咽着道：“爹，娘不要我们了，您也不要我们了吗？你们都走了，让我们值望谁呢！爹，我是您的儿媳，也是您的女儿啊！您吃点饭吧，不然女儿跪死在您床前……”说完，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