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1 / 4)
自酿苦酒自家饮,有家难奔泪千行。
有人说,没有远虑,必有近忧;也有人说,乐极生悲。这些经验之谈都是有道理的。在黄莺上学的年代里,根本没有生理课。男女之间,连生殖器官的字眼,都羞于说出口。也许黄莺真的就不知道,男人能给女人带来快乐,也能带来灾难。一夜的风流快活,也许会付出血的代价,也许会葬送了前程,使自己一辈子都失陷在愧恨的泪水里,不能自拔,甚至丢了性命。
终于有一天,黄莺感到了身体不适。也许是昨晚与温如玉的半夜缠绵感冒了,她到大街上的小医所去询医。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先生给她摸着脉,眉开眼笑。眯着眼,微微颌首,自言自语,“千金……嗯,千金……”
黄莺不解,“大爷,我是农村来的,没有多少钱!又没有拿你药,你说明白点,千金是多少呀?”
老先生笑眯眯的,道:“闺女,你误会了,以我大半辈子的行医经验,你肚子里的孩子八成是个千金小姐……”
什么?黄莺头一懵,差点昏厥过去,就像篮天白日里炸响了一个霹雳!她深知一个女孩子未婚先孕意味着什么!在农村,莫说自己,连累父母都无脸见人。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厂有厂规,轻则悄悄劝退,重则当场开除。落个身败名裂,人人唾弃!黄莺啊黄莺,你整天自以为了不起,有文化,有骄傲的姿色,这才进厂几个月啊,你就胖上了!理解的为你叹息一声,不理解的骂你是个骚货。可惜了一副天姿仙颜,不值啊!可对温如玉,你又了解多少呢?顶多也就是个七七八八,还有两三层云山雾罩的看不清楚。只听他说,家居四川,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两层洋楼。如果真是那样,为什么还要出来打工呢?当时自己沉浸在温情里,并没有深究。就这样草率地把身子交给了人家,这可关乎到自己的一生一世,命运沉浮。现在弄得没了回旋的余地,你傻不傻呀?谈恋爱就谈恋爱吧,为什么就不守住女孩子地最后一关哪?她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冲动?有那么强烈的欲望呢?为什么会那么春情涌动的厉害?自己都无法控制!莫非……?是了,一定是温如玉在汽水里下了药!这个狗东西,王八蛋!难道我着他道了?那自己这一辈子……她想都不敢往下想了。
三十年代的女孩儿,把贞节看得比生命都重要,她们宁可死,也不愿意失去贞节。那时的女孩儿,只要她为你失了身,就会追随你到天涯海角,哪怕是吃糠咽菜,打骂凌辱……就像一头上了套的小牛,任你驱使,任你鞭挞……她会噙着满眼的泪,委屈的撇着小嘴,说出一句话——反正是这样了,认命吧!那时的女人只要怀了身孕,伟大的母爱和对丈夫的忠诚,会使她象牵在手里的小绵羊,你松开绳索,它也会咪咪叫着,颠颠地跑过来偎在你的身边,仿佛天下之大,只有你,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晕乎乎走回厂里的。仿佛人们都有了透视眼,能穿过衣服看到自己的肚子。虽然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来,唉,贼心多疑呢!
她固然有些恨他,可最想见的还是温柔玉,在这里,他是唯一的依靠。至于老同学孔雀,还不能让她知道,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了一分风险。她装作没事人一样,把温如玉叫到了无人的宿舍里,关上了门,怒目切齿,狠恨地问他,“你说,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在汽水里下了春药?”
“没影的事儿,你不要胡思乱想……”他指天发誓。可从他那嬉皮笑脸的神色里,有一种阴谋得逞了的意味儿。这一点,黄莺能看得出来。她错动银牙,挥舞着小拳头,在他胸膛上使劲地捶打,发泄着自己的恨!
他挺着胸任她敲打,值了,能把这天仙般的小妮子俘虏了,他想起来就心花怒放,亢奋莫明。美人就是美人,叫起来都使人销魂。而且,这肉乎乎小拳头打在胸脯上,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黄莺打着打着哭倒在他怀里。她不敢纵情发泄,怕房外有人经过。
他搂住她的香肩,轻声安慰着,“莺,别怕,有我呢。你看我都二十多岁了,孩子,我们要啦!”
“怎么?你……你知道?”她惊讶地抬起了泪脸。
“傻孩子,”他附在她耳边,揶揄道:“你已是我的人了,如果没孩子,那老公岂不成了太监?”
“你?你个龟孙!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恼羞成怒。
“怎么?男女有了那种事儿,会有孩子,你不知道?”
“我……”她立时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