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2 / 6)
虽然朦胧,看不清面目,但堤脚下,分明扔着一捆麦子,四喜伏在麦捆上,哭的抽抽噎噎,时断时续。
赖子的心突然之间一阵抽疼,眼泪刷声下来了!他跟头踉跄地跑下了堤坡,气急败坏地对着四喜大嚷大叫:“你傻呀你!就不会明天再弄吗?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这个一向没脾气,也不敢有脾气的受气包,第一次发了火。
四喜抬起头,泪眼婆娑,可怜兮兮地道:“俺咋这么不中用呢……”
四目相望,泪脸相对,好大一会儿,赖子伸手拉起了四喜,仗着一股气劲儿,右手一甩,麦捆上了肩,急步爬上了河堤,左手抄起了小钢蛋,抱在臂弯里,气鼓鼓的率先走了。四喜轻声抽咽着,碎步紧跟。
两人第一次毫无顾忌的在大街上并肩走过,也是第一次,赖子在夜幕下,大摇大摆的进了四喜的大门。好在,暗夜昏黑,掩饰了人世间的美与丑。
四喜插了大门,赖子就在当院里,把四喜一天背回来的麦个子摆齐了。他也不用棒槌,也不用木杈,捞起一根两米长,小腿粗的顶门杠子,绷着脸,角着嘴,象对麦子有怨气一样,“嘭嚓”,“嘭嚓”,一阵乱崩锤,砸的麦草乱飞。
四喜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自觉插不上手,回屋做饭去了。
待她端着脸盆儿,肩搭毛巾,走出来的时候,赖子已把麦秸麦粒分了家,麦粒麦糠扫成了一堆,只待明天用簸箕搧去麦糠,求告老天爷风吹日晒就可以了。
四喜像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低眉顺眼地道:“赖子兄弟,你别生气了,都是俺不好!”
“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我本想来帮你忙的,唉!”
“好了,洗手吃饭吧。”
赖子没有推辞,用毛巾擦着手脸,跟在四喜身后进了屋。
四喜炒了一个菜,鸡蛋抱辣椒,还有两个切开的咸鸡蛋。玉米、地瓜、大豆三合面的窝头,这生活已是相当不错了。还得感谢老天爷的恩赐,风调雨顺。
癞子吃过一顿了,仍吃的挺香。一样的饭菜,一个人闷头在自己家里吃,没滋没味,这里有家的味道。
小钢蛋喝米粥,吃鸡蛋。他的小嘴可不舍得闲着,用小汤勺叮当的敲着碗边道:“叔叔,我娘说她夜里害怕,你留下来,和我们做伴好吗?”
赖子好似没听见,赶紧低下头去喝米粥。四喜眼角瞄了赖子一下,翻着眼皮瞪了钢蛋几秒钟,没有说话。
钢蛋对娘亲砸过来的一个大白眼珠子,没有一点儿觉悟,他只觉得好玩儿。他也不明白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内涵,她只为娘着想,仍为屋里尴尬的气氛添油加醋:“叔叔,我没有爹的,你给我做爹的好吗?”
四喜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狠狠地瞪着钢蛋,凶凶地道:“再瞎说,我撕烂你的嘴。”
钢蛋吓的一哆嗦,鸡蛋掉在地上,愣了几秒钟,小嘴一撇,“哇”地大哭起来。
赖子赶紧把他抱坐在自己大腿上,哄逗着。不大会儿,小钢蛋抽噎着,头一歪,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