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 真人必有出头日,恶名难有澄清时(1 / 2)
卸岭力士,由来已久,果真名不虚传!把头姓陈,不出所料,陈家人,老八,这人一袭青衫,带了顶瓜皮帽,脑后披散头发,看起来不伦不类,腰间挂一柄三尺长剑,又宽又厚,剑尾极不配合的搭拉到地上,手中折扇随意折叠,轻轻拍打手掌。姬家出了个长相艳羡天人的男人,不姓姬,怕姬姓压不住寿命,早夭,便取国为姓,以玉为名。陈家有老七敬仁,智近乎妖,一手飞龙剑法,招式绵密,兼之大开大盍,攻防俱备;老八敬霖,天生神力,一柄霸王剑,以剑为刀,江湖传言此人杀人从不用第二招,任你身法如飞雪,体魄似鬼神,当头一剑,神佛难挡,又兼卸岭把头,带一众卸岭力士,四百余人,个个武功高强,忠心不二。
半个月后,一众力士几近推平一座小山,终于循着火云烧焦的石头找到了三人藏身之处,只是那陈敬霖并未真正挖通,而是凭借经验,在距离三人约莫两丈远处停了下来,就地挖出一块数丈方圆平台。随后叫来陈敬仁,摆开十门大炮,正冲三人藏身之处。陈敬仁心里清楚,这三人能将山洞打到如此之深,绝非泛泛,若有意潜逃躲藏,绝没有找到的机会,卸岭力士横不能挖空整座九连山,如果挖到了三人,那这三人想必已做好硬碰的准备,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当然,还有第三条第四条路,讲和?可能性不大,骗一骗?陈敬仁觉得有不如无,第四条路吗,便是眼下正在往山缝石洞中投放的毒虫和毒雾!以及几乎将整座九连山围起来的官兵和江湖豪客。至于陈敬仁以何理由请来如此之多的江湖豪客,眼下有些岌岌可危的大宋朝,还有什么比汉奸和来犯之敌更好用的借口!经过近一个月的发酵,三个汉奸的“事迹”,终于有了眉目,完全无需陈敬仁引导,广州一座城便为三人编好了最令人信服的故事。来犯之敌最希望得到大宋的何物?边防图!没错。为何会来到广州?更简单,打仗并非一朝一夕,边军重新设防更是难上加难,安全送达最为紧要,北方防守严密,还有哪里比广州更出人意料?有此猜测,其余细节还有思考的必要吗?
山洞上方严阵以待,山洞里的胖子当然也不会任人宰割,只是实在有些想不到的是,姓陈的竟然召集了这么多人,丫头完好无损,半个月的适应,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的贯通终于完成蜕变,手镯虽然以意识为食,但结合愈发强大的主体,只会更加圆润,刘丰也终于从眩晕中恢复,只是浑身杀意被陈家老七不分敌我的大炮又一次火上浇油,胖子的精神很好,此刻正压制着刘丰的杀意枕着丫头的大腿呼呼大睡,刘丰对于胖子的浑不在意简直不忍直视。毒气放了半个月,当一众卸岭力士合力打通山洞后,刘丰三人着实被眼前的人山人海吓了一大跳,石台上本以为这三人早已成了三堆白骨的围观众人,更是震惊。陈敬仁似乎早已料到有此一遭,与三人碰面一瞬间便与陈敬霖迅速后撤,同时下命集火三人,格杀勿论,除了四百余卸岭力士与一众妄想捡漏的江湖豪客外,大多数人眼见此景绝非人力所及,亦远远撤离,伺机而动。
率先发出动静的,是那十数门大炮!炮口轰出的火焰,几乎正冲着三人的脸,然而炮弹未来得及建功便连带着大炮炸成十数团火光,连带着将大炮后方官兵吞噬成一片火海,将三人五六丈方圆映成一颗滚滚流动的半圆火球,火球内外官兵以及一众江湖豪客对眼前如同传说一般的场景瞠目结舌,大火球尚未完全消散,包围在火球内部的官兵以及江湖豪客便被一股要将人生生挤出这个世界的力量压成血人,骨碎筋折,内里更是碎的一蹋糊涂,七窍喷出的是倒满了红色酱料的豆腐脑。迅速倒转真元边压制刘丰杀意,边以真力强压众人的胖子又迅速收回真元,牢牢护住丫头,其余的杂碎们交给刘丰就是了。
原本在刘丰的疯狂杀意之下,不太可能有人生还,至少周边数十丈范围必成修罗场,不成想,除了跑的快的陈家老七老八以及一众近身扈从和老早便隔岸观火的江湖豪客外,还有一人虽然躺倒在血泊中,却仍有余力对抗骇人杀意,胖子又一次调转枪头,果断压下刘丰杀意后,看向那个倾尽全力逃得性命之人,刘丰放出十二柄飞剑,带着火法将数十丈的小小修罗场化作火海。
“小子你很不错啊,不到二十岁便有如此成就,胆子也够大,看来定是大宗子弟,名门之后,你师父是哪位?”要说胖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点儿也没错,但要说胖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就有些欠妥了,胖子不愿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鱼肉,也没想过做那一把刀,眼见此人年纪轻轻,功力不凡,难免有些爱惜人才。刘丰随胖子掠到小年轻身前,随即便坐地调息,周身杀意有些不太对劲!
“呸!汉奸,走狗,判徒,狗贼!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大宋子民个个好儿郎,好汉子,不畏生亦不惧死,技不如人,虽死而有憾,但亦绝不做判国通敌之事!杀了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我大宋子民又何止千千万万!”一翻慷慨激昂,说的胖子三人满头雾水,胖子不解道:“汉奸?从何说起?”
小年轻倒也不傻,以自己眼下处境来讲,这三人没有蒙骗自己的必要,不至于在一个将死之人面前玩什么花样,于是一五一十将广州城的告示以及百姓传言向三人说了个明白,至于自家门派,师从何人,又姓甚名谁,半点没有露陷,虽说三人不至于在自己身上玩什么阴谋诡计,但人心之险恶,谁又能说的清楚。胖子听得直摇头,小年轻亦趁此良机,稍作调息,眼下已能稳稳坐在三人对面,颇有一副不畏生不惧死的大家风范。胖子随意挥手,一股浑厚真力强行袭入小年轻周身经脉,如鱼龙入体,潜游激荡,那小年轻咳出一口黑血,震惊之情溢于言表,这人功力之深、操控之精匪夷所思,杀招之毒更是人间少有,加之又有飞剑这等传说之物,更甚之极有可能百毒不侵。莫说自己出身名门大派,又有名师疼爱有加,兼之天资聪颖,勤修不辍,再练数十年难以企及,便是自己师父勤修到死,活了再练到死,一样差之千里,如果非要找个人来比一比的话,恐怕只有自己祖师或者祖师口中当年的剑魔能够与之比肩。如此一来,这三人被冤枉的可能性就变的极大极大,有如此手段,盗得边防图后,何须绕道广州?其中必有内幕。
小年轻略作沉吟,道:“看来你三人果真是被人冤枉,但即使如此,你三人不问缘由便将整座山头屠戮一空,加之手段残忍,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奉劝三位,人在做,天在看,告示是官府所贴,官兵和大炮是边军所派,江湖侠客们则是闻汉奸之风而来,与一众官兵皆是无辜之人,以三位的高超手段,找那幕后黑手亦必非难事,希望三位切莫徒造杀孽!”
“此事与你无关,杀不杀人,要看被杀之人是否有取死之道。至于你所受重伤,我朋友的杀招不会有遗留症疾,死则死矣,不死便是不死,如果能扛得过去,反而是一桩不小的造化,我留在你体内的真气,如果能化为己用,也是一桩机缘,小子,好自为之!”
那小年轻不道谢,也不打招呼,只是抬头看了眼三人反应,便起身风驰电掣般掠离。刘丰的杀招,没错,胖子骗了小年轻,如此肆无忌惮的狂暴杀意,如果胖子实话实说,甚至哪怕闭口不谈,小年轻的武道从此便再难登高,脑海中残留杀意只会影响越来越大,即便胖子所留真力能帮助抵抗,消磨。
三人无须多想,必是陈家所为,连顺藤摸瓜都不需要,径直往官府或刘丰查得的陈家庄园即可。至于汉奸不汉奸的,胖子不太在乎,刘丰更无所谓,只是苦了未经人心险恶的丫头,眉头紧皱:“这可怎么办啊?这让我们怎么出去见人?有没有办法让官府收回告示?丰子哥不是跟官府相熟吗?能不能和官府好好谈一谈?”。胖子苦笑不已,泱泱大国,幽幽之口,官府收得回告示,收得回人言吗?好人变坏,有人信,坏人变好?呵呵。倒不是说坏人就没有重新做人的机会,而是哪怕你真的成了圣人,曾经贴在你身上的标签,以及贯了你恶名的事情,是没有时光可以倒流的,善名愈大,恶事愈响!胖子向丫头说了实话,人这种东西就是这样,所有的隐瞒终会沉入心底,终将变成厚积薄发的积,亦终有一天会破土而出,成就那颗心魔!胖子的话很简单,好人坏人,于别人又有何关系?五年之后,十年之后,百年之后,又有谁会在意?更何况,我们是要去往地府和仙界的人,人间之事,想他作甚。人吗,你不能较真!身体是灵魂和意识的牢笼,人间是人类的牢笼,天地是人间的牢笼,破不得,便要学会顺应。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天冷了,你要穿棉衣,生病了,你就要疗伤吃药看医生。甭管丫头听没听进去,反正胖子是说完了,丫头当然也没有太多脑子去想这么些深奥的东西,有胖子在,天蹋了,都不用担心!
听完这一翻天地至理,丫头只是歪倒在胖子身上,反而那个去而复返的名门之后收获颇大,这一翻顺其自然的诠释与道家思想不谋而合,更与许多古代传承下来的经典武学理念同宗同道。小年轻向胖子执了个板板正正的道家拱手礼,虽然胖子看不懂,但至少明白这小子是在向三人示好:“兄台高见!小子受益匪浅!在下姓李,名昭,武当山掌门座下弟子,暂无道号。”说完又是一礼,“在下思来想去,三位之所以犯下如此杀孽,亦是那幕后之人居中挑拨所致,如果三位要去找那幕后之人,在下可助一臂之力,兄台三人目标太过明显,加上小弟,便不会太引人注意,而且小弟此次下山历练,一路上结交不少侠士,想必不透露三位身份的情况下,亦能帮上少许忙!”。带着丫头,已经让胖子头疼不已,更不要说再带一个小年轻了,当即拒绝道:“武当山掌门座下弟子,果然是名门之后,但是我们还真的不能与你一路。地上坐着的这位兄台,你也看到了,动手的时候像个大魔头,动完手就一直坐到现在,这货一路上全靠我帮忙压制杀意,你跟着我们,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煮熟的龙虾。”。说罢,看了一眼李昭,站起身来,便招呼刘丰一同离去,李小子眼看不能成行,倒也没有死缠烂打,眼见三人轻飘飘离去,亦快步远远缀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