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昊天得遇仰慕人(1 / 2)
单风向这龙邙山的主人拜会良久不见回音,不由心生疑窦。
“想必其中有何误会,朋友可否现身相见?”
接着便听到一座亭子中有重物坠地的声音,然后亭子的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位翩翩黄衣少年步履蹒跚地走出来,倚门而立。此人面容憔悴,眼神迷离,嘴角流血,想必是刚才内力耗尽气血不支所致。
“你是……天下客单……单掌柜?”少年已经口吃不清,明显感觉气若游丝,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扎到门扇上,晕了过去。
单风眼见着龙邙山中这位少年晕倒在地,便一个箭步过去将其扶起,移到亭子内靠墙侧卧。经过检查,此人气息均匀,只不过脉象紊乱疲弱,内力杂而不精,然身体总体上并无大碍,静养数日即可康复,但内力修炼不得要领之事或还需时日调整。单风取出一颗自带的疗伤丹药给他服下,随后运功拍打后背心及腰心的位置,如此反复几次,少年突然咳嗽了几下吐出一口粘稠的血来,脸色也开始有了血色。
屋内烛光全无,在黄昏的余光下更显得阴郁可怖。单风四下打量这个房间,发现每个柱子突出的横衬之上各摆放着一个青铜烛台,只是蜡烛已燃尽,便在靠门口的香案上取了几支蜡烛,用随身所带的火褶子尽皆燃起。烛光飘曳,单风的多个影子在脚下明暗飘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此时屋内的情形一览无遗。正中一石棺置于半人高的座台之上,石棺前面为一张楠木鎏金桌案,其上依次摆放着一箫一琴一砚以及若干字画书卷,再往前便是刚才单风取蜡烛的香案,香炉中的香火均已燃尽,地上散落着若干蒲团和一个翻倒的三足金鼎,再无其它。
金鼎乍一看去便不是俗物,昏暗中亦见幽光,此时在烛光的映照下更加流光溢彩。整个金鼎由一整条龙所化,龙之利爪化为三足,龙身盘绕成为鼎身,龙鳞惟妙惟肖,细看竟似在翕动,龙首探向鼎中怒目而视龙口微张,给人一种气吞天下的感觉。龙首两角间有一小孔,应该是插香之处。如此圣物单风不敢妄动,便将其放置在香案之上,然后拿起三支香火点燃,对着石棺恭敬三拜,将香火插入香炉之中。
从石棺背后的门出去便是外廊,连着另一个大门紧闭的亭子,单风悄无声息的来到门前,侧耳聆听屋内的动静。万籁俱寂,原来一直没发觉自从风平浪静以后这里是如此的安静。丛林中的鸟鸣兽语虫吟都仿佛被一个巨大的罩子拦在湖水外面,只剩下偶尔风吹湖水拍打在柱子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轻轻一碰,门像是被暮霭推着向后退去,夕阳的光立刻占据了房间里的一席之地,正照在迎面的匾额之上,上写四个大字:湖光山色。
原来是一间茶室,室内并无他人,单风满腹疑惑的将蜡烛点起,不知堂口兄弟所押何处?还是其中有诈?茶室异常简陋,匾额下一张茶桌居中而放,为主位,另两张茶桌靠门口一侧相向摆放,为客位,桌上均放置糕点茶具,蒲团置于桌前。匾额两侧各立一乌木屏风,多年的擦拭形成如今乌黑铮亮的状态。屏风上题了两句诗:“江山相赠不见客,浊酒一湖自醉人。”意境自是超然物外,最令人惊叹的是屏风边缘的几个压痕。这些痕迹深浅不一,位置随意,却都惊人的显示出一个手指的形状,再细看题字,也隐约可见指痕。单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竟不自觉的显现出前人题字的情景:一手抓住屏风,一手伸出一指龙飞凤舞,转瞬而成。题字之人必是绝顶高手,内功如此雄浑,竟能以指为刀,实在惊为天人。
屋内再无他物,单风重新沿外廊走过风雨亭、石棺亭、茶亭,如此往复一周,细细查看并无发现。天已大黑,单风把风雨亭悬挂的风灯也点着,偌大的龙邙山除了这三个亭子已见不到任何光亮。
单风把黄衣少年移到茶室,然后自行吃了一点糕点果腹,便照常打坐练功。“今日是武林大会的日子,但愿我的缺席不会出什么乱子。”单风心想,但事情恰好发生于这个江湖中的大日子里,如此巧合难免会让人胡思乱想。刚才已经通过芸鸟之音传了讯息询问,然而并没有任何回应,这片湖似乎隔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成为一座孤岛。
清晨第一束光照进门缝的时候,黄衣少年恍惚醒来,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竹海之中。远处传来伐竹镰刀铿锵作响的声音,风从竹林间穿梭,拂过竹叶婆娑,拂过竹枝擦碰,在天地间留下喜极而泣的呜咽。颤颤巍巍地站起,这是他熟悉的房间,心中的竹林一下子崩塌成了碎片,然而在推开门的瞬间,他想起了晕倒之前见到的那个人。
单风!没错,就是他!狭仄的外廊成了他最广阔的练武场,而昨天这场耗尽内力的较量在他眼中是否就犹如蚍蜉撼树一般不自量力。他在雕栏间挪移跳跃,如履平地,剑舞得就像想象中竹叶一样轻盈且密不透风。那便是幽冥剑,锄强扶弱,替天行道,多少奸邪妖魔的血才将它渲染成如今的模样。
少年扶着门,自顾自的体味着人生的惊喜。单风一个转身剑收入鞘,便站到了少年的面前。
“你醒啦!在下单风,冒昧来访,还请勿怪。”少年晕倒前的一声单掌柜,已扫除了在单风心中的敌意,所以开场就进入了朋友叙旧式的氛围之中。
“我……晚辈……不敢,久仰前辈大名,今日得见,我……”少年略显紧张和尴尬,脸色也明显从虚脱中缓和过来,涨得通红。
“敢问尊姓大名,身体可好些?”单风关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