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初春的天气有些冷，如果换作往常，小雨上班肯定步行，她觉得这是个锻炼的机会。可是今天，因为约了老爸去医院，小雨伸手叫了一辆出租，在车快要到老爸家的时候，小雨再次拨通了老爸的电话，告诉老爸下楼。因为老爸家离医院仅几步，小雨给出租车司机付了车费，让他先走了。
她站在楼区大门口等老爸。过了一会儿，老爸从单元门里走了出来，小雨看着老爸，突然觉得仅仅几天没见，老爸的背似乎驼得更厉害了……
“我都说没事儿了，好了。”走到小雨面前，老爸说，他的脸色却难以自圆其说配合他，小雨看着老爸被胃痛折磨得蜡黄的脸“这怎么是好了？您自己做了一辈子医生，怎么也讳疾忌医呢？”老爸抬起头对小雨笑了笑，“正因为是医生，才知道自己没事儿啊？”“外科的肠梗阻专家在内科领域也还是没有发言权。”小雨笑着反驳着老爸，挽起老爸的胳膊问：“今天早上吃的什么？”“你妈下的面条。”
离八点的上班时间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患者已经在入口处排了两排长队，小雨突然想起了一首打油诗：不到bj不知道自己官小；不到广州不知道自己车不好；不到深圳不知道自己钱少；不到北海不知道赚钱就像印钞票；不到东北不知道自己胆小……小雨觉得应该再加一句：不到医院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
“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啊！”老爸说着，目光投向排着队的患者，“看病的人真不少啊！”“嗯，这段时间感冒的人多一些。”
小雨带着老爸从职工入口进到医院，走到内科诊室，看到值班的张医生已经坐在座位上了。看到小雨和老爸，张医生起身打招呼：“时叔，您怎么了？”“有些胃痛，我说没事，小雨怕是心脏有问题，非得拽我来看看。”“哦，那您坐下，我给您听听。”张医生取出听诊器对小雨说：“你要忙就先去忙。”“那麻烦您了，我先去换大衣，挂号，一会儿过来。”“好的。”张医生点点头。小雨拍了拍老爸的肩膀，去自己科室了。
走到科室玻璃大门时，科室的阿姨看到小雨，急忙放下拖把要跑过来开门，小雨摆摆手，举着自己的门卡告诉阿姨不用。阿姨憨憨笑着，拿过拖把继续工作了。走进科室，一张张年轻的面庞迎了上来，雨姨早的问候声此起彼伏。
换好大衣，小雨下楼来到挂号窗口，虽然刚刚开始挂号，挂号机前的队伍已经排得很远了，她走进挂号队伍行列，站在了队尾位置后，给同屋的李叔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能回科室。
挂号后的小雨再次去了老爸看病的诊室，老爸正站在张医生诊室门外的展示牌前浏览着，小雨走到老爸身边，老爸转头看着小雨，满脸的皱纹，微驼的背，似乎不知不觉中，老爸就真的老了。
“怎么样？张医生怎么说？”“没事儿，小毛病，他说一会儿我开了点药，让我按时吃。”“好的，那您等我一下，我让张医生开药。”
小雨走进张医生诊室，张医生正在询问诊桌前的患者。小雨站在旁边等待，处理完患者，张医生看着小雨：“明天早上安排一下，你给时叔做个胃镜检查，再抽血化验一下cea、ca724、ca153、ca199，如果…我说如果有问题，再做一下ct检查。”小雨心一惊，明白了什么。
“我前段时间给我爸血液检查了，没发现什么异常啊？”“最近时叔是不是有些消瘦？”“是啊，但我爸说他吃的饭量特意减少造成的。”“再查一下吧，稳妥一些。”“好的，可是我爸这个时间段吃饭了。”“没事儿，明天再查也可以，反正也不着急这一天两天的。”“那我们先回去，等结果出来我告诉您。谢谢您。”“不用客气。”
小雨和张医生道别后走出诊室，老爸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小雨觉得自己有些气短，长吐一口气后她走到老爸的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张医生让您明天做个胃镜检查一下，他听您有些咳嗽，怕有炎症，让我给您再做一下肺部ct，现在我去买药，您在这等我一下。”“我没事，真不用这样。”“到这里您还是听医生的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这不是住于您的遗传吗？”小雨想对老爸笑笑，眼眶却湿润了，她急忙转身向药房方向走去。
等待取药的过程中，她掏出电话，找到胃镜室主任王姐的电话，拨了出去。“姐，时小雨。”“小雨，什么事？”“麻烦你一下，我爸明天去做胃镜，要是有情况，你千万别在我爸面前表现出来，好吗？”“小雨，时叔怎么了？”“好像不太好。”“好像？那现在就是什么都没定。”医生们的共性就是用事实说话，凡事盖棺而论。“我知道了，姐，你先忙，我们去的时候见。”“好，再见。”“再见。”
回到张医生的诊室，发现展示牌前的老爸已经不见了，小雨环顾四周周，没有看见老爸的身影，刚想给老爸拨电话，老爸的电话打进来了，小雨连忙接通电话：“老爸，您在哪呢？”“小雨，我刚才接到你尹叔叔的电话，他正在咱们家附近，想和我见面聊聊。”“尹叔？要搬家的尹叔吗？”“对，过几天就要走了。”“我知道了，那您回不回家吃午饭？”“他邀请我们哥几个聚聚，我中午不回去了，你回家时候告诉你妈一声。”“爸，我药取回来了，您先回来把药吃了再出去聚会吧。”“我没事儿，药先放你那里，中午回家你带回去，我晚上吃。”“爸…”小雨还想劝劝老爸，却听到听筒里传来电话挂掉的声音……
小雨叹口气，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沉甸甸的。步履沉重的小雨回到科室，李叔看到她急忙问：“小雨，你爸怎么样？”小雨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没事儿，可能就是胃炎，张医生建议做个胃镜。”小雨在老爸的事情没有被确认之前，不打算和任何人提及。“李叔，您歇一会儿，我来加样吧。”“你领你爸看病忙了半天，今天患者不多，我做吧，你歇一会儿。”“那李叔受累了。”“没事儿，不累。”
小雨坐在科室的椅子上，全身心的疲惫感一下子俘虏了她。这个上午的几十分钟，于她来讲似乎有一个世纪一般。
操作室里面机器加样的振动声和往常一样有节律地运行着，可是今天这声音让她觉得有些气闷，她起身走到更衣室门口，看看里面没人，就走进去坐到长椅上，小雨在椅子上呆呆坐了好久，直到小雪走进更衣室：“雨姨，您没事吧？”进来的小雪看到小雨的样子，关心地问“没事儿。你忙完了？”小雨看着白白净净的小雪，这个孩子虽然有些个性，但是工作上从不含糊，还特别善解人意。“嗯，差不多了。”“雨姨，您不是感冒了吧？脸色特别不好。难受的话您去休息室躺会吧。”小雪一边从自己的衣柜里取东西一边关心地问着小雨。“没事。”“那好，雨姨，有事您叫我。”“好的。”小雪拿着东西出去了。
因为工作的原因，对于生死，小雨还是比较看得开，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可是，当张医生提出对自己老爸疾病的诊断，她还是觉得不能接受，因为她知道老爸这一生有太多的不容易，她想给老爸创造一个美好的晚年生活，这个愿望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实现，今天之前的她以为一切都来得及，可是真的来得及吗？
她站起身，觉得腿有些麻木了，看了看手表，已经1点多，回到操作室，李叔正在核对检验报告单，小雨走过去，拿过摊在桌上的单子，和他说：“李叔，我来吧，您休息一会儿。”李叔这次没和小雨争，因为眼睛有些老花，他看化验单上的小字确实有些费力。小雨将一张张报告单上的编号、名字、项目和电脑上的输入一一对应着，也暂时抛开了老爸的事情。所有的报告都核对完毕后，小雨开始看检验结果，发现有数值异常的，小雨取出原始标本核对无误后开始复检，不知不觉中下班时间就到了。
儿子因为学校距离远，中午在学校附近的小食堂包餐，小雨也就近回老爸家吃饭，小雨到更衣室，准备换大衣回家时，电话响了，小雨一看是文慧，接通电话，文慧在那边问：“雨，什么时候能到？”“到哪？”小雨神思恍惚一下子没明白，“前天韦露回来，你不在家，咱俩不是约好今天在福泰楼给她接风吗？”小雨把手按在头上，天啊，忘得死死的了…“好，我马上去，韦露到没到？”“到了，就差你了。”
小雨拿起皮包，把手机放进去，急忙冲出单位，好几年没见的韦露，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