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定云台寺(1 / 3)
到了三四月份交接的时候,许家便扬言要状告三琴子。这回连三琴子也跟着害怕起来,不敢见许家的任何一个人。
阴历二月十九那天,三琴子的五姐携一群亲戚来云台寺来参加观音会,这观音会每年有三次,二月十九一次,六月十九一次,九月十九还有一次,说是观音菩萨姐妹的生日。所以每到这天,云台寺便会聚集上百信男信女,热闹非凡。
因此,三琴子也只得跟着白玉娇招呼着五姐家来的亲戚。
奇巧不巧的,那群亲戚里有个叫秦重的青年,眼神炯炯,凛凛逼人,他总是放肆地看着三琴子。三琴子感到那眼睛在久远的地方见过,但是又忘记了在哪里见过。
老方丈这天没顾得上念他那句菩提话。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了几个其他地方的和尚,在寺庙里忙着丢签,忙着替他们的顾客破解谶语,或者在寺外卖香烛,开光卖璞玉,还有的盘坐在庙堂里念经。
三琴子随五姐连同她的妯娌们到东条门的大和尚那儿。女人们便吵着要和尚给她们算命,和尚的脸上堆着如来佛祖般慈祥的笑容,一一接过施主们递来的布施,便开始替她们算起命来。轮到三琴子时,和尚只看她一眼便递给她一块红布条,上面用黑色墨汁写着:“勿争。”三琴子不喜欢这一套,本来是为了凑热闹,现在见和尚不理睬她,反倒高兴,看看红布条上的字,不认识,只听旁边一人念道:“勿争!”三琴子并不在意,也和其他人一样把红布条系在手腕上,并不去计较上面什么字什么意思,自然没去找老方丈破解。
五姐们还玩得不亦乐乎,三琴子独感无趣,便和五姐打个招呼离开了。回头看见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站在她们身后,三琴子又觉得什么时候见过了这老人,但总是想不起来了。盯着老者看了几眼,便往正庙走去,见很多人在里面排队跪拜那尊最高的菩萨,于是也站在旁边看热闹。白胡子老人却向秦重走去。
突然三琴子又觉着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便抬起头来。她第一眼就看见了秦重,一头黄色头发竖起,根根都见精神;衣服穿得妥妥贴贴,干干净净;个子高高,身板显得很壮实;只有那双眼睛,时不时地盯着她。三琴子看他旁边跟着几个年轻人,犹有些害怕。
“莫非真是黑社会?”她在心里嘀咕着,想到这几天他在这儿,别人当着他很是尊敬他,甚至有些怕他。可一背着他就开始骂他是什么天杀的,地灭的,更有人奇怪地称他为“黑路晓夫”。三琴子并不知道他们是用方言称他为“赫鲁晓夫”,在六十年代之后,当地人们便把黑帮老大称叫“黑路晓夫”。三琴子虽不知道其中的渊源,但也知道这个是当地人最恨之入骨的称呼。看来这个坏人的恶名在方圆几个镇都传开了。
三琴子低头看看自己下意识穿上的新裙子,摸了摸头发上扎的玉带,转身离开庙堂。她一向飞扬跋扈,云台寺的一切都不入她的眼。这个时候她却没有多说过一句话,只是很想看见那双眼睛,却又不敢去看。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那双眼睛盯得她越紧,她似乎没了退路,便缓缓抬起头来,却没有看见那双眼睛,只是秦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云台寺下方的石阶上了,他把玩着竹叶子,并没看三琴子。三琴子的心低沉起来,像丢了什么,她想:“他并没有看我,我以为他看我,我看他时他并没有看我,难道他真的没有看过我?可是我明明感觉到他在看我的。他到底有没有看过我呢?”三琴子提着空了的筛子,自己的心打着架,完全陷入了混乱,越加搞不清除了真假。
等到傍晚的时候,各处的人拼伙吃“斋”,说是斋饭,却鱼肉鸡鸭摆满在云台寺外。年轻的姑娘媳妇儿的聚在一起瞎聊。三琴子没事也跑到其间凑热闹。果然,大家说着说着,便说起了秦重。三琴子便不自在地挪到树后去,认真地听人家说。
“听说才打过人,把杨镇那家的儿子打得住院了。”
“这算什么,听说之前从劳改所出来的,关了两三个月,出来还打人。”
“最好别招惹他家,这家人惹不得,天不怕地不怕的。”
“对呀,这种二流子,不务正业,好吃懒做,千万别让自家孩子跟着他玩学坏了。”
“说起来也算出过远门的,没听说吗?出了劳改所就去了温州,好像又去了广东。估计在外面惹祸多端的,爹妈把他骂回来了。”
“哦,这种不听话的人,耳朵不待贵,哪个爹妈淌得住?我说呀,估计也是孤寡命,哪家愿意把姑娘嫁给这种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