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舐犊1(1 / 4)
游云面红耳赤,眸中似燃起熊熊烈火,撕心裂肺道:“为什么你会这么对我?为什么?你会抚摸白帝的头,会对雪浪笑一笑,就算它们不服管教你也是怪我带坏了它们,为什么我在你跟前连两匹马都不如?”
“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只会嫌弃我,我做什么都不对,你收养我在膝下就是为了打骂泄气对不对?在你心里我就跟块木头一样对不对?”
搁在往常,早在游云说第一句话时那条牛皮长鞭就该将他抽倒在地。可这次殷越却是充耳未闻,甚至连眼皮都未抬起过,扒了两口米饭囫囵咽下才沉沉说道:“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坐下吃饭。”
游云瞬间有些泄气,巨大的悲伤扑灭了怒火,身体里只感觉得到寒冷渗骨:“你总是这样,就是因为你这样才没人愿意亲近你,上尊和长老们都不喜欢你,殷氏族人才会远离你冷落你,姑姑才会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就是因为你树敌太多他们才会迫不及待害死小姑姑。”
“砰”一声巨响,殷越反手将饭碗摔在饭几上,碗碟破碎饭几崩裂成两半,饭粒菜汤四下飞溅,汤渍污了殷越整片衣襟。
游云惊愕万分,他不敢相信刚刚那些话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他看着翁翁青白色的脸庞,恨不得立时死去。他下意识地翻起身阖然闭目跪在地上,尚未跪定,两道令人汗毛悚立的呼啸声便急挞而至。那是殷越的长鞭破风挥来的声音,饶是游云绷紧全身手脚紧扣地面还是被抽的飞出几尺远,身子重重砸在房门上,两扇紧闭的房门弹开,他倒在门槛上,初时还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很快便麻木了。
半响之后游云才勉强能动,他听到殷越在闷声粗喘,心里悔恨不已,摇摇晃晃地爬起身,张开嘴,血迹顺着嘴角流下来:“这是你最后一次打我。”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会说出这样的话,说完之后他再也不能面对,扶住门框调转步伐。
“等等。”殷越丢了皮鞭,松开捂住心脏的手,眼中血红,胡须微微轻颤:“你要走便走,走了就别再回来。天下无父无母的孩子多的是,没了你老夫重新收养一个便是,将来再是懦弱无用,也绝计好过你。”
游云没有回头,坚定不移地往外走。一口气奔到聚辉堂门口,右脚踏出门槛,左脚却突然提不动了。
离开这里,我要去哪?游云迷茫地望着外面,翁翁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一股酸楚冲上鼻头,他的心又一次横了下来,暗道去哪里都成,反正我是再也不想在这儿待了。正待提起左脚跟上,却见观柳一阵风似的急冲而来,游云还当观柳是要替自己求情,涩然道:“观柳你别多管闲事了。”
岂料观柳根本没顾上看他一眼,径直穿过聚辉堂往后面奔去,焦急的声音传出来:“禀报总领,南营信卫来报,南岸营房起火,船只烧毁过半。”
什么!游云大惊失色,返身叫道:“翁翁!”
“可有人员伤亡?”殷越的声音听起来依旧雄浑镇定,游云便觉自己心里也莫名定住了。
“首个信卫出发时大火还未扑灭,细情还需等。”
“还等什么!快去通知沧澜州派医师同往。”殷越边说边阔步走出来,眨眼间便与游云擦身而过,却是目不斜视,好似根本没看见这个人。他的衣角随着步伐扬起,淋漓的汤汁沾湿了游云的手背。
游云心口霎时被什么堵住。
观柳紧跟着殷越走出了几丈远,又折返回来冲游云叮嘱:“总营的一切就交给少领了,非常时期千万要小心行事,切记切记!”尾音未落,他已如穿云之箭般急追上殷越,两道身影很快便消失远处的茫茫光影中。
游云在门口呆站了许久,那只没有跨出去的脚始终没有挪动,穿堂风徐徐吹过,被冷汗濡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格外冰冷。身体里沸腾的血液恢复平静,愤怒和委屈也渐渐消散,不由自主地担心起南营的情况来。
不多时,眼梢所及之地忽然斜插进来几条人影,游云眼皮一跳,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一列五人的巡卫,暗衣轻靴,手按腰刀,步伐齐整且轻快。游云定了定,赶紧拔腿回屋,大约是站的久了,轻轻一动一股酸麻从脚底猛窜上大腿,半边身子瞬间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