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争锋(1 / 3)
阿茶蘧然起身,怒不可遏地瞪着榻上平躺着的男人。这男人正是那个冒死揭穿殷越反叛上尊的引渡坊侍卫。
他本应该是个普通的侍卫,阿茶从未想过在他这层平凡的身份之下竟隐藏着如此叵测的居心,他说出来的秘密令阿茶骇心沥胆,悲恸欲绝。
阿茶知道自己没有机变灵敏的头脑和运筹帷幄的心机,他的性格憨厚而坦诚,而那侍卫早将他的性情习惯摸透了。阿茶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即便问出来了,非但不可信,反而很可能会被他牵着鼻子带到沟里去。阿茶非常清楚自己的劣势,所以一开始他便没有急于刑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那侍卫。亲手封了侍卫全身大穴将他丢在一间四面不透光犹如铁桶般的小屋子里。侍卫不能说话,能动的只有眼球和脑筋,他的听力也还在,可惜在这个屋子中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他就像个无可救药的瘫子。
阿茶每日让人时不时地给他喂饭喂水,管他如厕,但不会跟他说一句话。屋子里一直点着灯,不分昼夜,侍卫一开始极是镇定平静,他是个硬骨头,心志坚定,吃了睡睡了吃,通过喂饭喂水的时机判断时间。阿茶却沉下心来跟他打持久战,日复一日,一成不变,轮转不休,一不留神时间便模糊混淆了,侍卫的时间就此停住,他的硬骨头慢慢便被熬化了,他一心想死以求解脱,阿茶却让人把他看的死死的,他一点找死的机会也没有。
在侍卫煎熬难捱求死不能的时间里,阿茶火速查找线索厘清现实和局势,当他有了一定的判断时,他来到小屋中解开了侍卫的哑穴,侍卫只说了两句话,阿茶又将他哑穴封住,晾着不管。
第二次解开哑穴,复又如是。
第三次,第四次,直到侍卫溃败不堪,不敢再耍心机。
听完侍卫的话阿茶却迟迟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侍卫赌咒发狠地说道:“我不知我最终是为谁人效力,我也不必管,只因我发心无私。我听从方统领指示,方统领临行前叮嘱我,要我择准时机公开戍海卫叛变之事,给所有人敲一记警钟。殷越反叛之心铁证如山,我身为无垢岛儿郎揭露他的真面目自是当仁不让。我本该血贱当场以死明志可恨我终究还是惧怕死亡,没有勇气,若我有半句虚言,我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阿茶知道侍卫说的是真的,在此之前他已经发现了端倪,他只是不敢承认。
侍卫道:“方统领是你的老爹,他或许与你立场不同,但你不能将他当成是无垢岛的叛贼。”
“殷家爷孙俩才是叛贼,你该把他们抓起来,我敢说方统领和许统领之死不是那么简单,红衣圣女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也绝无自相残杀的可能,殷家爷孙二人也有下手的动机和时机,你最好是查到底,别叫他们给骗了。”
阿茶失声道:“不可能。”
那侍卫冷笑道:“不要太相信你那好朋友,你大可把他抓来这样关上一阵子,保准他吐的更快,你要知道你是有权利和理由。”
阿茶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他出手又一次封住了他的哑穴:“我不需要你来教我该怎么做事。”
出了小屋,阿茶瞬时就有些泄气,侍卫若是知道内核细情,怎轮得到他这么长时间关押审问?恐怕被抓当时就会被灭口。这么浅显易明的事实,他竟折腾了这么多天过后才想起来!阿茶站在廊下半天不动,眼中满是泪水,他死死咬住牙关,不让眼泪掉下来。抬头茫然四顾,回廊尽头的正堂里分明还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还能看见犹如定海神针般存在的坊主一袭白袍稳坐主位,封主事笼着袖子,胖乎乎的身子站的并不直,面带微笑地立在一旁,他的两个爹爹一左一右立在堂下,他们似乎在商量什么,又似乎在等待什么忽然,他们好像察觉到他在看他们,他们抬起眼回过身,朝他望过来
阿茶不由自主地朝他们快步走过去,推开正堂的大门,那皎月星辰般的满室光华嘎然消失,只有白色的明烛映照着祭祀神龛,神龛上前后立着四方灵位,尽管承载了无数人绵延无尽的的哀思,灵位却并没有一星半点的生命力。
烛光很亮,却照不透屋中的寂寥。过去的二十多年里,阿茶从未经历过这么孤独这么悲伤的时刻。
妙香这一觉直睡到天色昏黄时才悠悠醒来,掀开帐帷,夕阳橘色的光束将卧房内照的很亮,蓦地一见十分晃眼。她许久未曾睡过这么安稳的觉,起身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身上的虚肿消了下去,身体好似重生了一回。可惜,她的腿依旧离不开轮椅,好在她适应的很好,轮椅几乎完全代替了她的腿。当她收拾好自己坐上轮椅悄声出来时,坐在门口一边发呆一边守门的小瑟立即跳起来:“宗主醒啦,怎么不叫我帮你呢?”
妙香没有回答她,正色道:“地上凉,你总坐地上容易生病。”
小瑟笑道:“知道了,下次我会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