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2章 解缆君已遥,望君犹伫立(3 / 5)
也是宿命,连续两个银月,都陪落远空一起死了。
哭声起,转魄一脉当即复活。
海上升明月,为何在这六月廿四的子时以后才像莫非想的那样“睡醒”?
转魄一脉,在水洛的战报虽晚于掩日,却是真实的;而在进军陇干途中没有及时打探到金军投入,则因为那是金军高度机密,完颜承裕兵分数路,对所有高官都是最后一刻才商量,并且还对唯一知道详细部署的转魄布下了天罗地网,使得转魄对落远空的情报再次贻误;后来,进到陇干城内的转魄一脉,正待传信却因为掩日变节而全体紧急闲置……直到楚风雪和仆散安德同归于尽、掩日也被灭魂击杀,控弦庄一时群龙无首、转魄一脉的暗号暂时无人知情,才重新、立刻启动。
是夜,丑时,楚风流正在增援陇干的半路,忽而看到控弦庄人慌张来报,称落远空落网,她原想等仗打完再去,却克制不住这为阿雪和陈铸报仇的喜悦,又看到控弦庄人脸色惨白欲言又止的样子难免惊奇,故而趁空前去审判,未想抬上来的却是两具尸体,大惊之下她身子晃了一晃,视线完全凝在仆散安德身上:“安德他?!”
“王妃,落远空刺杀庄主未遂,庄主却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叫着‘阿雪’,抓着这匕首自尽了。”还心有余悸。
她知道控弦庄是不敢声张的,不敢声张庄主竟然身死,可是,安德你为何要当场自尽,才刚手刃杀害阿雪的凶手不是吗!不是应该像我这般,喜不自禁,痛快淋漓吗?!
难道说,这些年来,你只是为了给阿雪报仇而活着,凶手伏法,你也解脱?楚风流苦笑,悲叹:“世间总有一个半个情痴。”
固然伤感,固然痛苦,她也时刻记得她是个主帅,陇干就在几里之外,情急之下她必须前往赴战,却就在瞥过落远空的不经意一眼,楚风流倏然定在那里,难以置信,再看一遍,血污下,分明熟悉至极的眉目……
那眉目的主人,一出生便成了孤儿,楚风流既当大姐,又当母亲,为了她甚至忽略了身边的楚风月。最小的妹妹,当然应该是最受疼爱的孩子,是楚风流苦难岁月里的寄托,也是冲锋陷阵时的挂念。不记得是哪年,哪月,她情急离开去山东之战,突然得到阿雪急病身亡的消息,也不记得是哪年,哪月,她情急去部署渭水之战,突然得知阿雪是细作但是死在了林阡手里……
为何这年,这月,会在这静宁之战,金军阵前,又见到她?!又见到她的死?!所以这才是仆散安德杀了落远空还要自尽的原因吗!一瞬灵魂出窍又归位,楚风流忽而惊惧,瘫倒在地,陡然间,终于找到了一丝力气,拼命扑上那落远空的尸体。
于是惊见,素来淡定的楚风流竟和从来阴鸷的仆散安德一样,疯癫、激烈地抱住落远空,不同的是,楚风流是在搜落远空的身……
没有,没有,没有那个我楚风流给她的护身符,她不是!但她是女子,是女扮男装的细作,她长得和父亲太相似!楚风流提着一口气反复地搜,只想确认她不是,可为何总觉得她是?!
是的,身上的胎记是的,长姐如母,楚风流亲自给她洗澡洗到六岁;手心的红痣也是的,那是阿雪原本躲在房里要学绣花,安德想逗她出来玩故而从窗外跳进去,不小心害她被针戳了手,后来他俩才玩在一起,那伤口渐渐形成了痣……都是的,都是的,勉强能拼凑的四肢百骸楚风流都摸得出来,但那碎裂的五脏六腑不是的啊,“不是,不是,不是阿雪……”近二十年纵横疆场,看惯了生死,她楚风流从未有过如此心碎的感觉。
世人不知,那夜她原本有机会,可以出乎林阡意料,立即从郝定手里再度夺走陇干。可是,她却因为伤心过度,那时就晕倒过一次,错过了最佳战机,有且只有在场看见。
“莫告诉任何人。”楚风流醒转之时,对说,话音未落,便就听得陇干已失,众将情难受控,为了泄愤将落远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那难道不对吗,南宋细作第一人,害死金军那么多兵将,不该是这样的下场吗,楚风流也曾发过誓要这样对落远空,为何誓言成真,胸口郁积,天旋地转?!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无能为力,保不住自己最想保的那个人,完完全全地保不住
又一个不得说的真相!说什么,说王爷培养了十多年的银月居然成了林阡的落远空?完颜是更信王爷通敌卖国还是更信林阡驾驭远在王爷之上?
半刻前,她笑叹仆散安德“世间总有一个半个情痴。”庆阳府,她怜悯王爷竟为了陈铸茶饭不思终至病倒……她楚风流真是世间最冷血无情、最坚韧不拔的那一个没失去理智,是因为那些没发生在你的至亲至爱!
后来她身边簇拥众将更不能流泪,她表面坚持着规募战势其实早已耳鸣眼花,接下去的仗到底怎么打的谁输谁赢她几乎不知情。当一个人不在乎了,那些东西于她而言便失去了价值。
七情六欲,她楚风流怎会没有!填满思绪,一片凌乱,直到雨过天明,她神智才倏然清晰,太多的线索都指向了她应该去质问林阡,为何要对她的妹妹如此残忍,花样的年纪要为他背叛初心、残害身体、置身在一个险恶至极的敌境!她对林阡蓦地产生了一种刻骨的恨意,不顾一切地问罗洌:“可知道,林阡他,在哪里?!”
奇峰危崖,蜿蜒不绝,
这六月廿四的清晨,林阡苏醒在静宁县北的西岩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