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树(1 / 2)
bj大学有一棵枣树,一棵参天大树。
我印象中,枣树都是一枝一枝的,从未想过那些结满红果、绿果、白果的酸枣枝,可以长到好几层楼那么高。树上铭牌上标注着这棵枣树距今两百多年,清朝时期便已存在。酸枣在我童年记忆的碎片中随处可见,是我童年记忆的载体。
我长大的地方在太行山脉与华北平原连接处的丘陵地带,没有平原肥沃的冲积土,也没有山地的奇岩怪石。地表是薄薄的黄土层,黄土下是红胶泥土,再往下便不知是什么土层了,我下过最深的水井底也还是红胶泥土。黄土红土里混杂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大的有电视机那么大,小的比黄豆还要小;本不适合种地,但偏偏连绵起伏的丘陵种满了庄稼,远远看过去,像云贵的梯田一样美。
我们那儿没有河流经过,只有一些人工开凿出来的沟渠,相比于地理课本上那些波光粼粼的梯田,这里的梯田只有深深浅浅的绿。靠近沟渠能灌溉的水田便是深绿,远离水利靠天收的旱地则是浅绿。充满鹅卵石的土层,没有水的梯田。前者是大自然恒古岁月的伟力,后者是劳动人民愚公移山的魄力。
我清楚记得爷爷在我家地旁边的荒土里刨石头,花了两年时间,也才开垦出堪堪下锄的十几平土地。种出来的庄稼长势也不如原有的土地。难以想象这片不宜耕种的土地经过了多少代人的耕耘,才得以窘迫地维持生计。
不适合种地的丘陵,却非常适合酸枣枝的蔓延。在地头、在沟底、在荒坡、在路边,酸枣枝随处可见。但不同地点的酸枣枝又不尽相同,人迹罕见处的年份更久,结的酸枣更多,也更甜;路边、地头长出来的,一般被当作杂草处理,很少能长到结出果实的那一天。
酸枣是枣的变种,常为灌木,也有小乔木。bj大学里那棵参天大枣树,实属罕见。酸枣的核很大,果肉薄薄一层,且枝条上长满了刺,采摘难度大。虽美味,但很难产生经济价值。极少有摘酸枣拿去卖的人,去摘酸枣的人,一是馋嘴,二是贪玩。像我这样贪玩嘴馋的人,真真恨不得住在荒郊野岭。
去摘酸枣是一个冠冕堂皇出去玩一整个下午的理由,作业也拦不住我。在酸枣成熟的季节,野草也很丰茂,我很积极承担了放牧的农活,虽然只有一个骡子,虽然家里也有草料,但不妨碍我成为一个主动承担家务的好孩子。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带着摘满一书包酸枣的艰巨任务牵着骡子出了门。
虽然村口就有草让骡子吃饱,但我还是牵着它走到了五公里以外的水泉坡。水泉坡是一处有水源的荒坡,说是水源,其实就是荒坡有土缝在滴水,一滴一滴滴出来一个小水洼。因为这点水,使得水泉坡被茂盛的野草覆盖。
在水泉坡随便找个地方把拴马橛插进土里,放牧的工作就暂时结束了。我则动身去水泉坡另一侧的荒坡上,那边有一个长满酸枣树的长沟,是上次跟小伙伴来玩耍时无意中发现的。
那时候酸枣还是青的,我跟亮子在茫茫青色里寻找泛红的酸枣。突然,不远处的亮子开始发疯似的狂奔,边哭边喊,着实吓坏我了。等他快跑到我跟前时,我也转身就跑,原来他身后跟着一群小野蜂。
亮子的爷爷曾经是赤脚医生,我第二天去看他的时候,他俨然一副木乃伊装扮。后来一个星期都没在课堂上看到他,到第二个星期,依然没看到他来上课的时候,我心里竟隐隐开始羡慕了,竟有了为什么被蜇的不是我的可怕念头。也许是出于妒嫉,我独自来了这处秘境,来抢先收获这笔宝藏。
沟里的酸枣太多了,又大又甜,我只挑紫红色的摘。如果翡翠庄园的竞标瑰夏需要我去摘,那我一定能出色的完成任务。看着书包里越来越多的酸枣,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等我从沟里爬出来的时候,已经离起点很远很远了。书包摘满了,肚子也填饱了。
真不是我嘴馋,酸枣这种果实,口渴的时候吃一颗,酸甜生津,有效缓解口渴。但是吃完更渴,渴了又想吃,吃了又更渴。在荒郊野岭,还没有其他水源,只能一直不停的吃。
本打算赶紧回到栓骡子的地方,绳子只有两米长,半径两米的草地吃了一下午,只怕肚子还是扁的。结果看到不远处有残破的建筑,抵不住好奇便走了过去。
青砖建筑烧的只剩一个四方形的地基,地基周围有未填平的壕沟。看到周围的壕沟我的心跳开始加快,我好像找到了爷爷无数次跟我讲起过的故事的发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