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爷(2 / 2)
“你瞧,一场风波,家里人倒像都懂事了。”卢宛面上含笑,眼圈却泛红起来。
“娘,您瞧你,”茂锦信手拈一块云片糕起来,拿帕子托了递给亲娘,“这都是好事,怎么还伤心起来了。莫非您还怕我在王府里受欺负不成?外头说是侧妃,如今我也不过是王府里最大的女管事罢了。”
卢宛只是摇头:“受欺负怎么会,我知道…只是,只是你这管事,要管到什么时候?天家人伦的事,咱们怎么知道,现在正当头不说了,过些日子,你还是要向王爷求个恩典…”
这个恩典现下不好提,也只得过些日子再说。
“你回来了正好,有个事和你商量,”卢宛将手中的云片糕搁下,“为娘正筹划着把铺子田庄都卖了,介时你那边求得了恩典,我们全家自然要一起离开。只是伱弟弟的课业就耽搁了,这怎么办总得要想个法子。”
李茂锦明白娘亲的意思,这是说她现下上了玉楪,已不与从前相同,若是要离了王府,怕只得死遁一策了。其他什么送去修行之类较简易的法子,倒不用去想,只因自己淌进了这滩浑水里,若是活着,始终于人于已都是挂碍。
“京里是有个国子监的,”卢宛轻声道,“我听你舅舅说起过,山长竟是由天子担任,若是去那里进学,便一应都算做天子门生了。别的不说,每月是有禄米禄银的,还有四季衣裳等皆不用操心,只要进去了,若非牵涉谋逆等大事,等闲不会赶人出来。我看把他托到那里,是个法子。”
“舅舅那边,在想法子,你这里便不用着急,若是能求得王爷恩典,私下里牵个线是更便捷,若是不能,便也罢了。”
没想到家人已经计划得这样长远。
“办差的人总要办好才能求得恩惠。”到这时候,她也没什么怕的,推据的,一应直说了。“最大的人情已是换来了茂林的平安,听说到现在闵王爷过来见王爷还很些讪讪的,若要再提,只怕就得过些日子寻得机会再说了。”
“娘心里有数。”母女二人因压低声音,坐得更近了些,当娘的手不期然便抚上女儿的鬓发,又一次承诺,“娘心里都有数,你放心。”
有时回想前事,如同一场梦,比起住在那小小宅院里,日日被人逼债的日子,现在好像什么都有了,家人也仿佛一夜之间都懂起事来,却又究竟是福是祸呢,不愿去深想,只得搁下,先把眼前的路行好再说了。
再怎么磨蹭,申时也该往回走了。赵嬷嬷不催,是她厚道,若是自己不提,便是自己不懂事了。
马车得得声中,进了王府角门。
京里说起这事来,全然是另一幅光景,譬如太后娘家彭家,就正有十来个谋士正在密斟。
“一个侧妃有什么声音,更别说还是民间毫无根由的女子,就是让她消失,又有何难,只是奕承此举,摆明了车马是不愿与长兄相争,咱们周围人如何着急上火,都是无用。”
这是承恩侯身边颇得信任的谋士,之前便也是他建言让彭城伯将自己最宠爱的大女儿许配给谦王。
谁料王爷去了一趟燕城,自己给自己寻一门亲事,且还一封折子直达了天听。这步棋就停在这里了。
“小二究竟是不懂事,”提起谦王来,也就是承恩伯这个当舅舅的是这种语气,这个年介四旬的中年人看上去文弱得过分,就像个书生,口中的话语却满含戾气,“老大毕竟不是娘娘亲生,若非本朝以孝治国,他怕史书留名,只怕早就已经下了黑手了。就是如此,这么些年来,使绊子下套子的事,却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