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是新承恩泽时(中)(1 / 2)
这天,杨玉环又被李隆基单独召进宫。李隆基有些莫名其妙地问:“玉环,不知你对先皇如何看?”
不安的杨玉环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李隆基为什么会突然间问起这个问题,小心翼翼地说:“先皇一子承继大统,三子追赠太子。这全都倚仗着先皇修来的福分!”
李隆基的脸上顿时充满了笑容,说:“玉环所言极是!虽然先皇已驾崩多年,但如今的太平盛世全都仰仗先皇在天之灵的庇佑,我们这些后人永远都不要忘记前人的恩德。我想让你为先皇追福,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杨玉环的心中不免一惊。李隆基费尽心机地兜了一个大圈子,此时才透露出他的真实用意。杨玉环不便拒绝,只得硬着头皮说:“玉环荣幸之至!回府之后,玉环定当每日为先皇祈福,绝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李隆基笑笑说:“朕希望你能抛开世俗的羁绊,到清幽的道观中去,专心为先皇祈福!”
杨玉环的心中顿时就掀起了巨大的波澜,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强令自己出家。自己一旦离开了寿王府,岂不是就会落入他的魔掌之中?这可如何是好?
李隆基提高声调,带着隐隐的责备口吻问:“怎么,难道你不愿意?”
杨玉环见皇帝有些不悦,急忙说:“玉环自然愿意听从圣上安排,不过鉴于此事重大,玉环还需得到寿王首肯,今日万万不敢贸然应允!”
李隆基挥挥手说:“既然如此,你暂且先回府吧!”
心事重重的杨玉环回到寿王府后,将皇帝希望自己出家为道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李琩。杨玉环希望李琩能够告诉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可李琩却始终沉默不语。屋里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就凝固了,让杨玉环感到一阵窒息。
李琩突然站起身,走到墙边,将手重重地捶在墙上,疼在手上,更痛在心里。他能够容忍杨玉环与父亲私会,却无法容忍父亲硬生生将杨玉环从他的身边彻底地夺走。即便他无法容忍,他又能如何,还不是仍旧敢怒而不敢言。
“十八郎,你这是干什么?”杨玉环急忙站起身,轻轻地拭去他手上的血迹,忍不住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夜幕悄然降临,摇曳的烛光映在杨玉环和李琩的脸上,那张曾经天真无邪的脸上充斥着愁容,那张曾经俊美儒雅的脸上堆满了悲伤。他们没有一点儿食欲,也没有一点儿睡意,甚至没有说话的欲望,只是默默地坐在黑暗之中。
就在这时,咸宜公主来了。虽然她和平日一样跟杨玉环热络地打着招呼,但杨玉环还是能从她的脸上捕捉到一丝的异样。三个人简短地寒暄了一阵,咸宜公主就悄悄地向李琩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的李琩找了个借口将杨玉环支走了。杨玉环觉得很是奇怪,从前他们兄妹说话从来都不曾回避她,今晚两个人为什么会如此神秘兮兮,居然还要刻意躲着她?难道咸宜公主的突然造访与皇帝要求她出家为道有关?
咸宜公主走后,一脸憔悴的李琩突然有一种筋疲力尽的感觉。他解衣宽带躺在寝榻上,说了一声“我先睡下”便再也不曾张嘴。杨玉环默默地躺在他的身旁,但此时李琩留给她的却只是一个冰冷的后背。杨玉环几次想要开口,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虽然李琩假装睡去了,可杨玉环却能够感受得到他始终都是醒着的。虽然李琩貌似平静,但他的内心却一刻都无法平静。
就在这个不眠之夜,他彻底地看透了、想开了、放下了,尽管此时他还不能做到完全忘记。
次日清晨,李琩终于打破了沉默,说:“就按皇上的旨意办吧!”这是他在杨玉环面前第一次称“皇上”而不是称“父皇”。
杨玉环的心头不禁一紧,因为他曾经儒雅清朗的声音,如今却变得沙哑,最令她心痛的是他那双曾经清秀明亮的双眼,如今却变得红肿又混沌。
“既然这样,我就派人回禀皇上了。”话音未落,杨玉环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从此之后,曾经相濡以沫的两个人只能遥遥相望。虽然晨钟暮鼓仍旧会照常响起,但她一个人恐怕睡不成眠。
“隔万里未敢相忘,思佳人泪湿衣裳。人未老鬓已微霜,话离骚更觉凄凉……”李琩低声吟诵着,吟罢突然说,“玉环,让我最后一次为你弹那首《凤求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