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2(1 / 1)
随后的一件事,金木对大伯绝望到极点。
家里为改善生活养了几只鸭子。金木从水英买回大大的淡青色鸭蛋混进老母鸡的窝里孵化开始,每天帮妈妈用罩子灯观察胚胎的发育变化,精心计算着时间,直至破壳而出。
老母鸡似乎有天生的分辨能力,把扁嘴的小鸭和尖嘴的小鸡分得一清二楚,仅仅细心照料着小鸡,对小鸭弃之不顾。
没有妈妈的一个个嫩黄色、毛茸茸的小鸭,孤独可怜,也想躲在老母鸡的羽翼下,可老母鸡就是不买账,小鸭不是被老母鸡啄的绒毛乱飞,就是被小鸡仗势欺人从老母鸡翼下拱出,无依无靠。
金木怜悯之心油然而生,拎着破桶、带着铁锹挖蚯蚓。金木乘老母鸡带着小鸡四处寻食时,将细细的红蚯蚓、粗粗的灰蚯蚓,扔给小鸭。蚯蚓是小鸭最喜爱的食物,小鸭子扁嘴争相拽拉、伸着脖子吞咽。看到它们憨态可掬的样子,金木有时“咯咯”地笑出声来。
只有夜幕降临时,小鸭尾随老母鸡一同进入鸡笼,和小鸡分享一下晚娘的母爱。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鸭有旦夕祸福。这群小东西一不小心遛进生产队的青稞田,未成年的小鸭做梦也没想到厄运来临,自己遭受了灭顶之灾,小鸭大军结果是全军覆没。
大伯早就想教训教训金木一家,尤其是从不拿他当干部的水英,今天小鸭不争气,终于给了大老汪出气的机会。他要找回当领导的感觉,杀一杀水英的威风、整一整不把自己当长辈的金木,达到杀一儆百、树立威信的效果。
看到小鸭一字排开、歪歪斜斜的队伍刚到田头,大老汪蓄势待发,心里紧张得要命,手攥着铁锹不停地抖动,生怕领头的小鸭调转回头,让自己前功尽弃。好在小鸭虽受机灵的金木熏陶,但无法达到人的智慧,仍少不更事,又没有妈妈的基础教育,在晚娘老母鸡哪里偷学的本领似乎对鸭用处不大,终未修成正果。
领头的小鸭骄傲地昂起头,摇摇摆摆、若无其事地踏入秧田,渴望带着兄弟姐妹们饱餐一顿秧田里的飞虫,可是,她们哪里知道正式进入大老汪张网以待的陷阱。唉!领头鸭很重要哦!这么一支生龙活虎、还未体验鸭世界美好生活的队伍就被它葬送了。
大老汪看火候已到,从斜刺里冲了出来,抡起铁锹,左右开弓、穷追不舍。
小鸭“嘎嘎”喊金木救命。
听到呼救声,金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奔秧田,看到秧田一片狼藉,与脱缰的牯牛在秧田打了一个滚毫无二致。
为救可怜的小鸭,金木第一次鼓起勇气拼命抱住大伯,第一次违心地喊:“好大伯……好大伯,饶了这些小鸭子吧!秧苗还没长稻子,它们没有破坏庄稼!它们帮生产队除虫!”
“你看看秧田被你家小鸭糟蹋的这样?”
“好大伯,你不能怪小鸭,秧苗是被你踩坏的!”
“你就死嘴不怂!滚到一边去,我今天要彻底割除资本主义尾巴!”大老汪兴奋得浑身筛糠,感觉送上门的机遇一定不能错过。
金木死死抱住大伯不肯放手,苦苦哀求:“好大伯,不要割小鸭子了,我的尾巴让你割吧!”
然而,一切于事无补,无法改变小鸭的命运。
金木被大伯从秧田一直拖拽到江边,分不清是鸭子内脏受伤从嘴里吐出的血液,还是铁锹砍杀鸭子切割动脉喷射出的血液,抑或金木双脚刮擦磨地、指甲脱落的人血,从秧田到江边,鸭毛乱舞、血肉横飞,犹如黄鼠狼进村。
领头鸭身体强壮,羽翼接近丰满,只顾自己逃命,借助翅膀,双腿“哒哒哒”跑得掌不落地,终也没能逃出大老汪的魔爪。
冷不丁凌空突然飞来一只老母鸡,直奔大老汪,叼啄他的眼睛——小鸭子养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大老汪眼睛一闭,老母鸡啄豁了他的鼻子,两个鼻孔一同出气。斜刺里又冲出一只大黄狗,紧紧咬住他的后脚跟——大黄狗也是爱屋及乌,同仇敌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