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6(1 / 1)
在继父死后不久,地主不再是耻辱的烙印,金木的堂兄觉得时机成熟,认祖归宗,恢复了任姓,重取名为任强,与大老汪的陈年旧事一刀两断,继父子之情荡然无存。
大老汪在九泉之下没有想到世态炎凉,妇孺皆知的谚语——“要钱自挣、要儿自生”,“家鸡打了团团转、野鸡打得满天飞”,在自己身上如此灵验,悔不该当初啊!
为划清界限,与过去彻底决裂,任强把大老汪的墓碑上自己的原名铲得干干净净。他重操任家祖祖辈辈留下的缸瓦窑厂,接下第一笔生意就是为金木家烧青砖,价格减半,附加条件是四清和金木帮助取土及烧窑的木柴。任强信誓旦旦保证质量,一定实现开门红。
金木和四清挑剔地检查造出的模具和青砖的坯子,感觉任强身在龙王山真是埋没人才,再造故宫和赵州桥时,任强定会大展宏图。金木打心眼里佩服遗传的重要,那种刻在血肉里的基因永远无法抹去,一旦条件具备,就会再露真容,就像枯木又逢春、焦草遇甘霖。
但让任强最痛苦的是老婆白菜根本不在乎他,纵有缚龙之术,也无法俘虏她的心、得到她的真情。老婆对他冷若九秋霜、冰如三冬雪,没有像其他强迫的婚姻,下药毒死他,已算是他不幸中的万幸!正应了龙王山的古训:“强扭的瓜不甜。”
残废的儿子与自己有天壤之别,是遗传中出现意外,还是没有爱情基础、在痛苦中结合的细胞注定就会变异衰退,任强从不会想到、也无法想到、没有能力想到近亲繁殖、生物基因的原理。他深感人生总有不如意的事情,任家在他这一代昙花一现、回光返照之后,可能就此销声匿迹。
在缸瓦窑办得如火如荼、如日中天之际,任强突发无力,胃部疼痛难忍,只能以酒代茶、喝酒当饭,方才有所缓解,粗犷的任强哪里知道这就是火上浇油、冰下加温,他很快形销骨立,强壮的身体轰然坍塌,随即诊断为癌症。
金木的堂姐夫黑蛋终年与酒为伴、酗酒度日,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老婆孩子与己无关,板凳倒了懒得扶起,烂菜缸破了任汤横流、蛆虫乱爬,臭气也阻挡不了他醉生梦死。他自认为活出了男人的尊严,没想到意外脑溢血,与任强争先恐后,率先一步,溘然离世。
看到自己的表弟、妹婿黑蛋悄无声息而去,任强万念俱灰,双膝跪在白菜面前,声泪俱下:“我唯一的儿子长得十不全,就拜托你了!”
没想到白菜冷冷地说:“结婚前,你是我最好的表哥,是我心中的保护神,在我被人欺负、在我孤助无力的时候,你都勇敢地出现;结婚后,你是我最憎恶的男人,我心中的恶魔,你强奸我、蹂躏我,在我恐惧到了极点的时刻,你毫不留情地露出那狰狞的嘴脸;我恨不得啖你肉、啜你血,方解心头之恨!
“我在嫁给你前夜就把我的第一次献给我的初恋情人——我的初中同学,儿子是不是你的还真不好说!我今天告诉你,就是让你死不瞑目,尝尝我当初的痛苦;
“我恨我的父母,他们给了我肉体、却亵渎了我的灵魂;
“我恨无能、自私的哥哥,他为了自己的幸福,却把我推进了火坑,他死有余辜;
“我嫁到你家,更恨姑妈,我不会改口称她‘妈’,她堪比禽兽、心如蛇蝎,她以一个女人的恶毒残忍摧残着一个善良的女人,她把一个纯洁的少女逼成了一个罪恶的妖魔,她不配做女人,她应该饱尝人间无穷无尽的痛苦后,再到阴曹地府受尽没完没了的磨难!”白菜是行云流水,又如竹筒倒豆子,一一数来。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白菜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改文静和高雅,变得狂野和粗俗,眼里露出可怕的狰狞,她似乎决心一报还一报,在以邪恶对付邪恶中心满意足、获得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