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俯瞰,王权(1 / 2)
帝都
垂垂老矣的病人,正静静地在病床上躺着,他瞳色泛着灰白的一层霜,显得黯淡无光,苍白双手绵软得摊在床上。
恐怕在场的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老者已经没有多少生机,他仅剩的那一点气息,就和屋里忽闪忽闪的烛光一般,仿佛任何时候都会悄然熄灭,被默默卷入历史的尘埃里。
“如果,一会真的不行的话,您看”门外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更为令人遗憾的是:此刻床上的老者对门外发生的一切声响都听得清清楚楚,它们聒噪的每个字眼都栩栩如生,历历在目!
毫无疑问:这种清醒更加重了他的痛苦,听着门外的窃窃私语,他胸口不由得更为起伏不定。
尽管他异常努力去平复自己的情绪,但他依然感觉自己已经提不上下一口气息,胸口憋闷得越来越难受,仿佛一块巨石压在自己的身上,而更要命的是:伴随时刻不休的隐隐头痛,他整个身体正在迅速凋零枯萎。
房间内的昏黄烛光暗淡跳动,刚才,仆人还刻意地进来把烛光调得比往日更昏暗了一些。似乎他们眼下这种刻意的昏暗,能让屋里的君王多休息一下;似乎屋里君王眼里这最后的残烛,经不起任何外界微弱的打扰一样。
老者明明白白感受到了来自走廊上它们的怜悯,它们嘴里所谓的好心,就像曾经战场上的他面对着脚下苦苦祈求他的敌人那样,想靠着臣服来换取老者的怜悯,以求苟延他们的性命。
那会脚下的敌人他们是多么脆弱,他现在总算明白过来了:这份来自别人的怜悯又是多么冰冷,多么叫人不爽!!
只是眼下时过境迁,现在这个被人怜悯的可怜虫变成了躺在床榻上的他自己,世界上的事,总是太过讽刺!
现在,即使他已经领悟过来他的境遇,知道了他的宿命,他却完全无可奈何,他能怎么办呢?他甚至都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气息,坦率地说,现在的他的确只能仰人鼻息,偷渡最后的光阴。
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大伙聚集到走廊的道理,只是,大伙有着某种不说出来的默契,害怕风中残烛迸发出多余的烫手火焰,让最后的余火灼烧到了自己。
不聪明的笨蛋,可不配站在这里。
走廊上没有笨蛋!每个人自问都是明白人,他们都非常清楚一点:只有明白人才配站在这里。
光芒从老者眼神中一闪而过,他不太确定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剩下,但他肯定自己的时间和旁边桌上沙漏中那点可怜的沙子没有多少分别——这个精致的沙漏,还是今天早上特地从西北行省送来的礼物。当然,哪怕到眼下这一刻,他都还没昏聩到分不清为何门外有人窃窃私语,他必须时刻提醒自己清醒,清醒地分辨门外的一切。。。
他身体虽有些不太灵光了,但眼下他却更加确定:自己房间中的光芒消失前,这所有的窃窃私语他会一字不落地都听进去,这简直太可悲了,他这样想着。
“登登登。”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如其来的动静打乱了他的胡思乱想,引起了他的注意。
王子殿下千里迢迢得匆匆赶来?
听得出来此刻他的步伐凌乱,铿锵作响的战靴踩在硬木地板上发出特有的咣当咣当的声响。
随着脚步声轻轻地停在那扇橡木门外,连门外窃窃私语都戛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