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2 / 5)
今年冬天,天气格外的冷,体内老鼠的本能告诉我,想要积攒食物过冬,在我变成老鼠的时候,不受控制地在一颗树下打好了一个洞,可是用来填满洞穴的食物却没有办法取得。
即使拼了命地东奔西走采摘野果与枝叶,也没远远不够,随着冬天的临近,腹中的饥饿感也越来越强烈,每当我路过村子附近的时候,我都努力克制着去偷吃乡亲们粮食的念头。
可是饿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你真正饿过就明白,虚弱无力,但进食的欲望却比任何时刻都要强烈,痛苦的煎熬几乎会使人发疯。
不知是不是我放弃了执念,亦或是被身体里的那只老鼠打败了,重新在那颗大树底下的洞穴里醒来的时候,我的肚子竟然前所未有的饱。
我很快就回想起我在变成老鼠的时间里,做了些什么,趁着夜色将乡亲们积攒的粮食和食物洗劫一空。
地板下,储存室里,厨房里,乡亲们积攒着过冬的食物被我蹑手蹑脚地摸黑吞吃了个干净,甚至没有剩余的可以让我带回洞穴留着过冬。
不付出劳动的我贪得无厌地吃掉了勤勤恳恳付出劳动的乡亲们的食物,我内心深感愧疚,可也没有办法,我想活下去。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感受过饱腹的满足感的美好的我,从那时起再也无法忍受一时半刻的饥饿了。吃完了粮食就吃米面,然后是蔬菜水果,终于又一次在袭击棚圈里的牛羊时,被村民发觉了,化为老鼠的我在点着火把追捕的村民们的怒骂声中,狼狈地逃出了我出生的村子。
逃回洞穴中时我的嘴里残余着牲口的血,那种腥甜的味道,却好似令人上瘾般控制着我的身体,使我日夜辗转反侧求而不得地回味着肉食的滋味。
就这样,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袭击牛羊与鸡鸭,在雪下得最猛烈的那几天里,一队骑士突然出现在了我的洞穴门口。
像我这样的老鼠,在他们这些光明正大的骑士面前,低贱得几乎不配被称为一条性命。
他们就算是当场把我杀死,我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就是人们对待老鼠的态度。
遇见了,就随手抄起什么,无论手边的是扫帚还是开水,都会毫不犹豫地用来将它灭杀。
除了奶奶,总是从我们本就所剩无几的米缸里,逃出一小把,撒在老鼠面前,然后轻声细语地好言相劝,打开门放它一条生路。
简直就像是,就像是信仰了某位慈悲的神明一样。可乡下人又怎么有资格成为信徒呢?
那队骑士将我抓起,关进一个结实的铁笼里,放上马车,偶尔撩起车帘丢一盆不知是什么的食物给我。
我就这样蜷缩在冰冷的铁笼里,在颠簸的马车中苟延残喘,期待着也担忧着我的未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群骑士又将一个铁笼放上马车,和我的铁笼紧紧挨着。
另一个铁笼里关着的,正是卡洛斯先生。
他是时隔不知多少年,又一个同我讲话的人,可这时的我,却已经失去了讲话的能力,因为我许久不用,声带大概就退化了,所以卡洛斯先生抱着膝盖蜷缩在低矮的铁笼里对我打招呼时,我也没能回应,并不是我不想说话,而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