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2 / 4)
这些令人头晕目眩的问题,最终被一个其强有力的答案回应。
这是多特的宿命。
看见那柄长剑,多特便明白了自己此生的宿命,尽管有不解,有迷惘,有胆怯,但他明白,这是他必须去做的。
一个人在某个时间点会突然了解,自己会被命运安排着必须要去做某件事,这就是宿命。
就像是从小就被囚禁在铁笼里的老鹰,把它带到高山之上,再从山崖抛下,它见了高空,见了蓝天,见了自己舒展的长翅,便会立即明白自己要飞,要振翅,明白长空才是它的归宿。
多特见了那柄长剑,便立刻认出那是旧东奇王国的英雄,剑圣贞辉·萨耶诺·里多的宝剑,他的身体里忽然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他意识到命运的齿轮开始运转了起来,无法逃避的命运的指针指向了他,他必须拾起那长剑,顺着命运的指引前往他被安排好的目的地。
这或许是他被父母生下来那一刻起就决定好了的,不,或许更早,或许是他的父母和叔父加入复国会时就注定了的,或许是他的前人为东奇王国而战时就注定了的,或许是东奇王国这个国家建立时就注定了的,有那么一个人,要在这个国度灭亡之后,还要愚蠢地为它而战。
那个人就是多特。
他心底也明白,同兰柏的决斗是必须的较量,尽管毫无意义,赢了也不会改变什么,输了便会丢掉性命。
但比起改变现实,和丢掉性命,有的事情更加重要,那就是信念和尊严。
多特不是为了自己的信念和尊严而战,他不理解那些信念和尊严,那不是他自己的信念和尊严,那是他父母的信念和尊严,那是他叔父的信念和尊严,那是他前人和祖辈的信念和尊严,他直到现在还无法理解,而且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理解,但是这些信念和尊严已经被交到了他的手上,他唯独不能辜负那些将这些东西交到他手上的人们,正如那长剑被那个自称阿肆的男人交到他的手里,他便只能去战斗一样。
家族的荣誉,国家的尊严,兰柏与多特这场滑稽又可笑的决斗,赌上的就是这些庄严又神圣的东西。
他们的性命,只是这次决斗中,最微小,也最无足轻重的赌注之一。
多特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浸满鲜血的手掌紧握长剑,朝着兰柏赌气般奋力挥了出去。尽管这一剑用尽了这个一直以研究历史为主业的老师的全部力气,可是在退役军人兰柏的面前,还是无力得像个孩子。
兰柏前踏一步避开了那柄胡乱挥舞的长剑,抬手一刀在多特的肋下留下了一道伤口,黑色的制服,被血染红的白色衬衫,皮肤,肌肉,骨骼,多特的伤口像一本书一样翻开,鲜血汩汩地从中流出。
兰柏刚才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面前这个胡乱挥刀,空门大开的男人,可是他想看看面前这个天真盲目到愚蠢的家伙,他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多特从未受过这样的伤,他的身体也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痛苦,他这时才被这钻心的苦楚惊醒,他原来一辈子都生活在温室之中,从前经历的苦难与挫折,同这样切切实实被刀砍中的痛苦比起来,都不值得一提。他一直以为自己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还算个坚强的男人,此时此刻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未见过血的温顺绵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