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棋局(二十六)(1 / 1)
“所以你到底是其实没有死,还是重新复活了?”李炘坐立不安地低声问道。
“都不是。”那人平静地答道,一边把一枚卒子往前推进一步,“——死神正在渐渐靠近,这你也知道。他的影响力随着距离缩减而逐渐加强,会把人拉进一个介于生与死之间的模糊状态。我的心脏早已停止跳动,也不再有呼吸,却仍旧神志清醒。很难说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可这点你们也一样,即使你们自己没有自觉。”
见李炘和赫伯特二人纷纷沉默了下来,约翰露出一个苦笑,一边抓了抓胡子,一边等待赫伯特走出下一步。
“这算不得什么秘密。”半晌,赫伯特终于答话道。他一边如是坚称,一边吃掉对方一子,“死亡与存活,这不过是生命的状态罢了,一眼即可确知。所谓秘密,必须得是隐而不显的信息。”
约翰耸了耸肩。
“也不是没有道理。”最后,他似乎让步了,“那在你们看来,怎样才算得上是秘密?——你们想知道什么?”
“最直白的说,你是怎么死去的?你们的小队究竟经历了什么?”赫伯特边问,边把自己的一只马朝前推进。
“呵。当然了。”约翰专注地看着棋盘,一边心不在焉地答道,“这是你们现在最关切的问题,企图从死神手中逃脱所需的重要信息。”
“你不愿意回答?还是死神封住了你的嘴,让你不能回答?”
约翰摇了摇头,又把自己的一枚棋子往前推去,吃掉了赫伯特的一只主教。
“没人封住我的嘴,我大可以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答道,“只可惜,即使知道我们是如何走到当前这一步的,恐怕对你们也无济于事。”
“有用与否,我们自己会定夺。”
“当然,当然。”约翰下意识地咬起腮帮子——李炘有些不适地想起,被他咬下的表皮或许永远也不会再长回去了,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简单来说,他让我们进行了一场赌局——二十一点,普普通通,与一般赌场里能够看到的赌局几乎毫无二异。”半分钟后,他似乎终于组织好语言,继续说道,“唯一的区别?那是以性命为筹码的赌局。”
“你们赌输了,是吗?”
约翰咬着腮帮子,噙着笑容,眼中却闪过一丝凶光。
“是啊,可某个专断独行的家伙并不这么想。”他说着,扭头啐了一口,“你真该听听道格是怎么说的——‘情况本可能更糟的,我们一度差点把所有人的性命都作为筹码搭进去了,而现在至少只丢失了一人,应当及时止损。’”
他恨恨地把自己的炮朝前推进一步,却似乎在激怒中错算一步,让赫伯特钻了空子。
“去他妈的及时止损!”他倒是好像已经不再在乎棋局的输赢,只是提高了嗓音吼道,“围绕道格身边的那群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把他当成皇帝一样崇拜,把他的每一句话都当做信条来执行。当他发出命令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质疑,就这么抛下了我。”
他说着,抬头朝李炘、赫伯特二人背后瞥了一眼,突然又露出一个冷笑。
“成为弃子的感觉怎么样啊,杰西卡?”他尖酸地说道,而李炘转头,这才看见一手缠着绷带、脸色煞白的杰西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睡袋中爬了出来,此时正无声地立在他们身后,像个即将融化在寒风与迷雾中的单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