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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进入书店,我都会如同一只飞入花丛中的蜜蜂一般兴奋狂喜。我眼里心里全是书,东翻一本西挑一本,恨不得化作一只幸福的书虫终日与书作伴。然而这次是个例外,我虽漫步在书店中,却时刻牵挂着口袋里的印章,对成排的新书居然无动于衷。王明钊去一旁的科普书架上找《时间简史》去了,我则在后排的文学书架前漫不经心地踱步,目光虽在架子上游移,内心却在反复回味得到印章的甜蜜。那个刚刻好的印章仿佛在我脑子里轻轻盖了一个印,我依照那个印记在脑海里细细观赏它流畅优雅的刻字,一边观赏一边微笑,隔一会还要把它从裤兜里掏出来,轻揭开包裹它的那一小片宣纸,凑到眼前仔细观察。我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是手捧着一个易碎的鸟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一个刚得手后躲在角落清点赃物的贼。
再次赏玩过后,我将印章按照宣纸原来的折痕小心包好装回口袋,带着一种类似饱餐后的满足感随手从面前的书架上抽出一本薄薄的《骆驼祥子》,翻到和初中语文课本中那篇《在烈日和暴雨下》对应的章节,逐字逐句开始默读。简直是神作,读之如亲历暴晒和雨浇一般。这一看便一发不可收拾,我不由一页一页往下看去。老舍先生通过质朴而传神的文字为我打开了一扇穿越时空的窗口,让我感觉仿佛置身于老bj的街头,望着和城墙一样色调的土黄色天空,感受着空气中豆汁和油条的诱人香气。我闭上眼睛,任凭着香气在周围缭绕。渐渐地,这种香气中混入了一丝清香,之后这清香便如微风般将之前的味道冲散。这是一种花草的香气,比玫瑰淡雅,比幽兰芬芳,让人心醉神驰,仿佛置身于早春花苞初绽的花园中。
为了一睹这片花园的景致,我轻轻张开双眼。光影疏离中,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在面前不远处由朦胧转为清晰。她手捧一本书在专心看着,样子就像在浅嗅一朵花。不知是她自身在向外发着光,还是周遭的光被他吸引聚集于此,她看上去仿佛处于一个雾蒙蒙的光泡中。她乌黑的长发搭在耳后,倾流下来伏在肩头,鬓角的发际线弯成一个很好看的圆弧,挺秀的鼻梁如同塞外冰湖旁的一座美丽的小雪山。我呆呆地看着她,感觉如梦似幻,一时竟忘了身处何处,心中生成一种莫名的期待,但又不晓得在期待什么。事后才明白我当时期待的是时间停留。
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匆匆放下书,转身朝门外跑去,长发在空中飘摆如雀翎张而复合,她周围的光圈也随她一起向外飘去。我心中一阵空落,慌忙向外追去,如同追赶一只从花瓣上飞走的蝴蝶。
“同学,站住!”我猛扭头,看见老板娘皱着眉头追了过来,“你手里的书还没付款!”
我停住看了下手里的书,又看了看老板娘,再望了望门外,心里居然莫名烦怒起来:这下彻底追不上了。
“咋回事?”随后跑来的王明钊急声问道。
“你看看他手里。”老板娘指了指我手里的书。
王明钊用眼神询问了我一下,看到我神情恍惚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赶紧向老板娘解释:“这肯定是个误会,刚有个同学隔窗叫他呢,他没来得及放下书便向外跑了。”
这蹩脚的理由倒把老板娘逗乐了:“那个喊他的同学呢?我怎么没看到?”
王明钊挠着头傻笑着,不知该如何圆谎。此时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女生惊喜的叫喊:“洛飞羽!”我几乎被吓了一跳,扭头朝门口看去,发现那里有一个梳着马尾的大眼睛女孩在拼命朝我招手。我瞬间想起那个雨天在小卖部门口遇到这女孩的情景。真是邪门了,怎么又遇到她了?!而且是在这么尴尬的情形下。我赶紧低下头,寻思着怎么逃离这里,我可不想接触这样咋咋呼呼的女孩。正思考着,我的右肩膀被拍了一下,那女孩已经跳到了我的身旁:“叫你呢,怎么不搭理我?”
王明钊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之后朝老板娘笑道:“这不?那个同学来了。”老板娘笑笑走开了。我把书搁到就近的架子上,顺势向后退了一步。
“飞羽,这位是?”王明钊待老板娘走远后问道。
“我叫蓝灵!”女孩爽利答道。她的声音让我想起巢中不停欢叫的幼鸟。如果把她的话写在纸上,每句话后面都得加上个惊叹号吧。
“你就是蓝灵啊。”王明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认识我?”蓝灵眼睛里蹦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我也颇为疑惑地看向王明钊。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回答:“经常听人提起。”
听到王明钊这句话我更糊涂了。都是一个寝室的,我怎么没听人提起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