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 / 1）

出了大礼堂，大家一下子被面前的景象给震呆了：下雪了！礼堂前面的小广场仿佛被盖上了一块洁白的绒毯。树上，屋顶上，窗户上都积存了厚厚的雪，整个一个童话世界！雪纷纷扬扬下着，雪片被路旁的灯光给镀上了一层金，犹如细碎的黄叶般在空中旋转飘舞。学生们狂喜不已。有的大喊大叫，如奔入泳池般迅速跳进广场，身后雪地上马上印下一串虚线般的脚印；有的则只是站在走廊下满眼放光地望着这绝美的雪景，好像不忍心去把这面白毯子给踏脏似的。洛飞羽扭头寻找莫静雅的身影，发现她正站在阶梯的边角上，伸出右手捧向空中。有一束光恰好照在她手心上，几片晶莹的雪花如小蝴蝶般飘到了她的手心，欢快地呼扇了几下小翅膀，像梦中的昙花般转瞬即逝。

“我提议，我们‘蔚蓝星空’的全体演员今晚一起打雪仗，不玩个筋疲力尽绝不回宿舍！”高磊张开臂膀，摆出一个飞翔的姿势对大家喊道。他的提议马上得到了大家的支持。今晚他们几个在舞台上大放异彩，节目表演完后台下的掌声和口哨声经久不绝，主持人耐心地劝停了好几次大家才安静了下来。在这些掌声和口哨声中有人以整齐的节奏不断喊着：“肖勍！肖勍！……”间或也有人喊着：“洛飞羽！洛飞羽！……”听到这样的喊声，洛飞羽第一次为自己受关注而感到自豪。他将目光从莫静雅身上移开了一会儿，偷偷看了看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心中暗叹平时并不觉得有多宽敞的大礼堂此时却居然如同黑夜的海面般广阔无垠。就在他准备收回目光的同时，他看见人群中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孩挣脱了身旁人的拉扯，愤然朝后门走去了。洛飞羽心中“咯噔”了一下。

肖勍演完节目后便先离开了，并没等到晚会结束。洛飞羽他们剧组在后台休息的时间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如何庆祝演出成功。他们被观众的掌声所点燃的热情难以平息，不庆祝一下便觉得不过瘾。然而他们讨论了一阵却并没有讨论出一个满意的结果。因为晚会结束后便临近午夜，无论聚餐还是做别的可行性都很低。眼看着大家就要不欢而散，没想到刚踏出封闭的大礼堂，大家便惊喜地看见了这场瑞雪。

高磊一说要打雪仗，大家便欢叫着同意，但有两个女生却仿佛怕冷似的没有表态，这其中的一个便是莫静雅。高磊适时加了一句：“不许有人说‘不’！”说着便一脸坏笑地将洛飞羽朝莫静雅推了过去，并在他耳边小声命令道：“你搞定她！”说着便和另外几个男生一起大笑着将另一个没有表态的女生强制拉下雪地去了。洛飞羽软声向莫静雅求道：“一起去玩吧，大家都开心开心。”

“还是不了吧。”莫静雅婉拒道，“刚接了几片雪手都冻得发麻。”

洛飞羽不知如何是好了。在莫静雅面前他觉得对她提出任何要求都是非分的，都怕惹她生气。他呆站在那里搜肠刮肚找寻劝说莫静雅的理由，无奈却一个字都寻觅不到。就在这时，张小小朝他俩跑了过来，她跳上了台阶，别拍打头上的雪花边叫：“你俩别光顾着说话了！快下来一起玩！”说着便搂着莫静雅的腰把她往下拉：“静雅，别矜持啦，看大家玩得多开心！”洛飞羽在心中给张小小竖了一个大拇指：简直是救命恩人！

一场雪把这群人变成了疯子和孩子。在雪地里打雪仗的当然不只有洛飞羽剧组的人。雪地里的每个人都在肆意地笑，肆意地闹。满地都是快乐的武器，他们随手抓起一把，来不及团成团便立马朝身边的人扔去。眨眼的功夫，洛飞羽身上已经挨了几个雪球，都不知道是谁扔来的，身边全是“敌人”，没有“朋友”。雪被揉成团，再被砸碎散成粉末，这个循环往复的过程带给了大家多少的欢乐！用雪球击中别人的人自然会胜利地欢呼几声，被击中的人也会装着生气的样子大叫几声。整个小广场变成了一个小型的游乐场。

莫静雅还真是不适合这种玩法。她没有任何攻击力，整个人如同一个不小心混入到枪林弹雨中的小鹿一般害怕得缩在那里不敢走动。只见她终于鼓起勇气弯下腰去抓雪，但抓了一把却怎么都揉不成团。尽管她在缩着身子躲避，但身上还是不断地遭受到飞球的攻击，有几个力道过猛打得她惊叫了几声。她的叫声刺痛了洛飞羽，他赶忙跑上前去护在她身旁，一边尽可能替她抵挡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炮弹”，一边快速地抓雪揉雪球，英勇地还击周边的“敌人”。莫静雅撩起被雪球打得有点散乱的头发，看着眼前这个在尽力保护她的“骑士”，脸上漾出了甜甜的微笑。她将手中的雪捏成一团，捏好后拍了拍洛飞羽的后背，将这个兵乓球大小的雪球捧到了他的面前。洛飞羽扭脸看到她手中的雪球，就像看到贝壳中的珍珠般欢喜。他转而看向莫静雅的眼睛，瞬间如同被石化般呆立在了那里，胸中如海啸般涌出了高出天际的欢愉——莫静雅的眼睛里分明闪现着洛飞羽期待已久的喜悦与甜蜜！洛飞羽登时感觉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完全无法自控地傻笑了起来。就在此时，一枚结实的雪球重重砸到了他的后脑门上，同时不远处响起了高磊胜利的呼喊：“中了！哈哈！”莫静雅看见洛飞羽懵在那里的样子开心地笑出了声。她笑了！而且笑得那么开心！头晕目眩的洛飞羽根本没时间理会高磊，他甚至为自己挨了一击能赢得莫静雅如此开心的笑而对高磊心怀感激。

快乐的时光总是是短暂的。小广场上的人渐渐稀少，大家带着狂欢后的疲惫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里，只剩下洛飞羽高磊他们一群人还在意犹未尽地奔跑打闹。学校的保安拿着大喇叭催促了好几次都没有用，因此直接跑到了现场来驱赶。高磊对大家大喊道：“快跑，我们换个地方继续玩！”说着拉着薛宁便朝操场方向跑去，洛飞羽他们紧随其后。拿着手电筒的保安仿佛拿着手枪的警察般在他们身后疯狂追赶。打雪仗立马演变为警察捉小偷的游戏，看上去似乎更为有趣。

洛飞羽和莫静雅跑到小花园的亭子时，莫静雅停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行，我跑不动了。”

洛飞羽看见保安们手电筒的灯光在后面的树丛中穿梭，有点着急但也无能为力，于是决定放弃：“那要不，回去吧？”

只见莫静雅伸出食指竖到嘴边朝他“嘘”了一下，之后指着花坛里的柏树丛小声地对洛飞羽说：“跟我来。”说完便跳入花坛，穿过参差不齐的小灌木，走到柏树丛旁，扭过头对洛飞羽低声道：“你也像我这样跳过来，别在路上留下通往这边的脚印，花坛里没事，看不出来。”说完扒开柏树间的缝隙便钻入了里面，神奇得仿佛进入了任意门里面一般。洛飞羽随之也跳进了花坛，钻进了柏树里面，进去之后才惊奇地发现这一圈柏树丛里面居然有这么一个奇妙的小空间。这个圆形的空间虽然小得只够站两个人，但却显得格外温馨。洛飞羽和莫静雅面对面站着，大气也不敢出，竖起耳朵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保安们随后赶来了，边愤怒抱怨边继续向前追赶，根本无暇去猜测周围的树丛里是不是躲着人。直到他们的脚步声远去之后，洛飞羽和莫静雅才放心得舒了一口气。

洛飞羽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莫静雅，边看边微笑。在初雪微光的映照下，略施粉黛的莫静雅更显得肤白唇红。她微垂的眼睛让洛飞羽不禁对他心生怜爱。洛飞羽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那“咚咚”的心跳声大得让他怀疑莫静雅都能听得见。莫静雅缓缓抬起眼睛，两人目光相遇的那一刹那，校外不远处发出了一声如同口哨般的长鸣，之后空中“啪”地一下，五彩的烟火炸开了花。两人无比惊喜地望向空中，另一朵烟火已经紧随其后轰然怒放。烟火开了又散，散了又开，绚烂之极。洛飞羽看呆了，暗叹今天真是太幸运了，居然有这么多如同梦一般的好事发生！然而他感叹得有点早，他心中所谓的那些好事其实都是最后那一刻的前奏，而最后的那一刻势必会铭刻到他的记忆中，让他终生难忘——带着莫大的满足感仰望烟火的洛飞羽忽然感觉自己冰凉的嘴唇微微一热。他一惊，当他看见莫静雅以一个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的亲密距离同他对望时，瞬间明白了原来那个热度来自于莫静雅的嘴唇。他一下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和狂喜给冲昏了。

洛飞羽当时觉得，他此后一生中所有幸福时刻的总和都抵不上那个瞬间带给他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