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一)(2 / 2)
檐下雨潺潺,遂有所感事,惟有寄丝千丈。
东陵见玄琰意志坚定,眼神中皆为一心抗魔的刻不容缓和无所畏惧,深知对方脾性的东陵只得按捺情绪,如平时一般顺遂了玄琰的意思。
“东陵谨听玄琰吩咐。但是有些话,东陵必须与你再明:我既早于你达灵虚,但一直没有接纳师父改姓玄辈之意,是为你能少耳闻山内不服的弹劾。更不希望被有心人借此挑唆我与你的关系,可你刚才所言,着实让我……”
“我都明白。”
心如明镜的玄琰断然打断了东陵发自内心的真诚之语,待她收回茕冥剑后,便不再面向东陵,好似回避般地将身子侧向还在潺潺落下的雨帘。
玄琰双目出神地望向踏入兰庭阁的石子路,语气平缓地与东陵又言:“我们的比试较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展的,你确实早于我抵达灵虚;我就像那些资历更老的同门们所说:不过是街上强行赖着师尊的瘦马罢了。”
“玄琰,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会错意了!我没有半分对你的质疑,他们看见的只有你是女儿身却手握茕冥剑。可在我眼中,你是元玉山内最坚忍不拔、不辞劳苦、锲而不舍的——我的师妹。”
东陵这话妙语连珠,语气越说越激动,让在他肩上小憩的白鸽都不忍睁眼作咕咕叫唤。
玄琰被鸽子的叫声撩动心绪,她的嘴角浅浅上扬,抬手在心中默念着避水术法,径自走向逐渐转为绵绵粘人的细雨:“东陵,师父、元玉山以及玄璃师叔就委任与你了。时候不早了,看看我们这些修行之人的脚程能不能快过步校尉吧。”
东陵急忙伸手,想拉住玄琰再与她低语些什么,但玄琰有意快步而行,令他只得将伸出半空的右手收回。
站在回廊中的东陵深知玄琰脾性,此刻的他只是双目含情,默默地注视着一步一水花的玄琰,再三犹豫下,东陵还是对雨中渐行渐远的玄琰郑重道:“东陵定当全力以赴!玄琰!总有一日我会赢过你!我等你凯旋。”
玄琰听罢未做停留,未有回头,只是将左手再次背在身后,冲东陵做出了他们往日对决时,决定谁先出招的简单手势:石头、剪子、布。
东陵见玄琰的手势,思绪瞬间回溯到了他与玄琰的第一次对决,那时的他也刚到元玉山没多久,但总归要比玄琰这才修习三个月的孩子强。
他与玄琰的第一次对决,同样是在所有弟子与师叔们的围观下进行,那次对决对于东陵而言不过是一次普通试炼,可对于玄琰来说却是决定她去留元玉山的关键一战。
结果一上台,玄琰就什么也不懂地率先出招,引得围观弟子们指指点点。东陵连忙闪躲握住其手腕将右手拍向她的手掌,令剑落地,开始教她与同辈切磋时的规则。
“石头、剪子、布,知道吗?不管你以后与哪位师兄师妹师弟切磋,都要最开始以此定夺谁先手,不可横冲直撞。”当年的东陵一手将玄琰的剑举过头顶,一手按着不安分的玄琰手腕,耐心解释。
没成想,对方竟然对他反问:“那是什么?我没学过也没见过。你把剑还给我!”
场外哄笑声由此渐起,场面一度难堪,就连在场的师叔们,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了一眼当时执拗带回玄琰的首席弟子——玄尹师叔。
回忆点到为止,东陵收收心神,轻轻地推开了师父的房门。他慢步走到师父床前,为其伤口换药,并同平时一样与师父交谈,告知其玄璃师叔的情况,以及玄琰又要出山的消息。
“师父,我十分担心玄琰,更想与她同去。但您,元玉山,人界后方不可毫无防备。倘若玄璃能离宫,您也不必因重伤仍在昏迷了。”东陵说罢,稍坐片刻后,便退出了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