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忠义两难全（一）（1 / 2）
再说济南府中仆散忠义，得知税银被劫一事，押送人员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妹妹仆散霞失踪，音信全无。他心中惶恐又担忧妹妹安危，马上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于燕京，具实向朝庭禀明情况，只是未提妹妹失踪情况，只说押运队伍全军覆没，无一活口无从查访何人劫了税银。他私下又派手下心腹之人在济南周边四处打探妹妹消息。
燕京朝堂上完颜亮收到消息后勃然大怒，便要斩杀仆散忠义，葛王完颜雍出班奏道：“皇上暂息雷霆之怒，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仆散忠义世之名将，为此小事，杀之可惜，不如降其职位以示惩罚。仆散忠义必感圣恩，他日上阵杀敌，定效死力，必能将功补过。”这时耶律元宜（元宜的父亲原名耶律慎思，原是辽国的将领，投降金国后，因出卖辽帝的逃跑计划，被赐姓完颜氏，元宜因此改姓完颜氏。天德三年，金主完颜亮下诏书命令凡是赏赐完颜姓氏的人都恢复原来的姓氏，元宜也恢复本姓耶律氏亦道：“葛王所言甚是，望陛下开恩，免仆散将军一死。”仆散忠义为人正直厚道，又屡有功劳，朝庭上下威望极高，群臣中又有几人为其求情。完颜亮素知仆散忠义大将之才，他日举兵南下却是不可多得将才，又见群臣力谏，便道：“看众卿颜面，朕免他死罪，即刻下召，撤其济南府尹一职，令其即日返京听用，其余押银人员，一个不留，全部斩首。”完颜亮本是精明之主，他知其余人员皆己阵亡，这样说既保住自己大将仆散忠义性命，又可威慑群臣，也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可下。
仆散忠义接到诏书之后，心中感激葛王完颜雍等人为己求情，又深感此次丢了税银，脸面无光，便令手下将自己五花大绑背负荆条，上京面见金主完颜亮请罪。完颜亮见仆散忠义负荆请罪，念其旧日功高，又素有忠义之名，便也未加责备，令仆散忠义暂留朝中，日后听候调遣。仆散忠义又派儿子仆散揆秘密带领心腹之人速回济南，加紧打探妹妹仆散霞下落，此时仆散忠义心中感觉找不到妹妹尸体，她定然不曾出事，完颜亮既已令押银人员全部斩首，妹妹若再出现，岂不违了圣谕。他命仆散揆一旦找到姑姑仆散霞下落，令她隐匿江湖，别再现身。
仆散揆受父亲之命寻找姑姑仆散霞，当日便启程出发赶赴山东济南。他与姑姑仆散霞名为姑侄，但二人只差四五岁年龄，幼时便在一起跟随父亲习文练武，一起玩耍，二人处得却象亲姐弟一般。他心中担心姑姑安危，带了几个家丁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日便至济南。到达济南之时，天已黄昏，他便在济南玉泉客栈订了几间上房，安顿手下休息一晚，次日再分头行动打探姑姑消息。
第二天一早，仆散揆命家丁在济南城内四处寻找仆散霞，自己一个人骑马在济南城效寻找，但人海茫茫，却无从寻起，又不能公开张贴布告寻找，真不知该如何找起。他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俩玩耍时自己从来不叫仆散霞姑姑，而是随大人叫她“小霞”，而姑姑叫自己却是“小喜”（仆散揆小名临喜。仆散揆灵机一动，想出一个主意。他回到玉泉客栈中，花钱请来街上几个帮人写字的先生，让他们在纸上写“小喜急找小霞，小霞见字速去玉泉客栈。”，足足写了两千来张，他令人张贴于济南大街小巷，他相信只要姑姑看见，肯定明自意思。
这几天仆散揆每天带家丁在济南城中打探仆散霞，所到之处便把写上这些字的纸张贴于墙上。如此几日仍然未见姑姑前来找他，仆散揆便觉得姑姑仆散霞应该不在济南城中。这日他又去济南效外寻找仆散霞，到中午时分，仆散揆腹中饥饿，便骑马往城中折返准备回城里吃饭。
仆散揆正行走间，迎面过来一骑，仆散揆定睛一看，不由心中大喜，对面之人正是义弟辛弃疾。辛弃疾也认出仆散揆，二人跳下马来，辛弃疾忙道：“二哥，怎么是你，你来到济南为何不找小弟？”仆散揆见四下无人，便把事情原委告诉辛弃疾。辛弃疾一听心中大惊，才知道那天逃走之人原来是仆散忠义妹妹，仆散揆的姑姑。但他知道仆散霞那日被解恭与史遇明追至山顶跳下山崖，可此时却不便说明，只好安慰仆散揆道：“依照二哥所言，姑姑定是躲了起来，应该不会有事，只要我们多找几日，定可找到。”
二人久未见面，又互诉相思之情，于是在就近地方找了一家酒店喝酒去了。兄弟二人几年未见，二人开怀痛饮一番，酒足饭饱之后，辛弃疾说道：“二哥好不容易来到济南，又正好寻找姑姑下落，便在济南多住几天，你我兄弟好好聚聚，只要姑姑还在济南，寻找姑姑之事包在兄弟身上。”二人正谈话间，突然店中跑进一人，对着辛弃疾说道：“原来帮主在此饮酒，让小的找的好苦，解副帮主命小人找帮主回帮中议事了。”辛弃疾应道：“回去告诉解大哥让他稍等，我稍后便到。”
仆散揆听那人喊辛弃疾为帮主，惊问道：“三弟什么时候做了帮主，又是哪个帮的帮主了，哥哥恭喜三弟了。”古时江湖中山头派别帮会甚多，入个帮会并不稀奇，但辛弃疾小小年纪能贵为一帮之主却令仆散揆又是惊奇又是高兴。辛弃疾对仆散揆说道：“小帮小派，不值一提，小弟做的是屠龙帮帮主。”又对仆散揆说道：“帮中有事，小弟回去打理一下，不如二哥也随我回帮，等我办完事后，我俩共同寻找姑姑。”仆散揆说道：“兄弟有事尽管去办，哥哥住在济南玉泉客栈，以后我们却能时时碰头了，今天就不去你帮中了，我一个人再找找姑姑去。”辛弃疾知道仆散揆寻找姑姑心切，便不再强求，一个人回到帮中。
辛弃疾回到青龙帮，解恭早在厅中等候，却是陆游捎来加急书信，辛弃疾忙拆开书信观看，只见信封之中却套着一封信笺，上写“虞公允文亲启”字样，又有一纸写道：“兄闻朝庭近期将遣中书舍人虞允文借工部尚书之职出使金国中都，兄公务在身不便行动，弟可于路等之随行前往一探金人动向，另附信一封可面呈虞公。”辛弃疾看罢将信递与解恭令其阅读，解恭说道：“咱们先打听虞公行程，在其必经之路等候便可。”于是辛弃疾安排顺风堂信使提前出发打探虞允文出行消息。
辛弃疾又告知解恭今日遇上义兄仆散揆之事，并说仆散揆正在济南四处寻访仆散霞。解恭说道：“若找到仆散霞恐泄露我们劫银之事，却是如何是好？”辛弃疾说道：“仆散霞日后不能公开身份出现，她必不会再追究此事自寻烦恼，只要我们不提此事，应是无妨。”二人又商量帮仆散揆寻找仆散霞之事，解恭便道：“我当日追赶仆散霞至山腰处中其飞刀，后来史遇明兄弟追至山顶见她跳下悬崖，跳崖地点倒是记得，我们不妨再去那里看看。”辛弃疾说道：“明日上午我俩一起去看吧，先安排帮中兄弟们这几日多加留意，一有消息马上报告。”第二日二人去了山顶观看，只见下面崖底却是一滩溪水，水流湍急，人若跳下去，不被摔死也会被大水冲走，从这里找人也无从找起。二人便返回帮中。
再说仆散霞与史遇明在山中又呆两日后离开山洞，二人到济南效外买了一处农家小院，把家里布置一番，也算二人新房了。二人在新房呆了两日，史遇明心中盘算着自己离开帮中已是半月有余，说是回家探望老母，一直不回帮中也不是个办法，但又如何同仆散霞提起此事，心中却一直犯难。可是隐瞒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终有一天仆散霞会知道自己是屠龙帮成员，甚至可能知道税银正是屠龙帮所劫，到时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仆散霞？
仆散霞看见史遇明面带愁容便问道：“遇明，我俩现在虽不曾明媒正娶，但实际已是夫妻，你为何闷闷不乐，是不是怕我连累到你，还是有什么心事？既然已是夫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史遇明一怔，忙回道：“我能与你结为夫妻，不知哪辈子修的福份，又岂能有其他心思，我只是想着他日如何面对你哥哥。”仆散霞闻言说道：“原来你担心这个，咱们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抽空你先去济南府中打听一下哥哥情况，也省得我心中替他担忧。”史遇明忙道：“也好，我即刻就去城里，顺便也购置一些衣物回来。”于是，史遇明便离开小院，到了济南城中。
这些日子，济南城中老百姓也是议论纷纷，仆散忠义素来对百姓宽厚，百姓们念其好处都不愿意让其离开。史遇明来到一处茶馆之中听人们闲聊，一人说道：“仆散大人走了我们百姓以后苦日子更多了。”一人又道：“听说这次丢了税银皇上要杀仆散大人，好在仆散大人为人厚道，人缘极好，朝中大臣都为其求情才免了大人死罪，暂时革职停用了，其余押银人员全部斩首了，一个不留。”有人又悄悄说道：“什么全部斩首，听说是全让绿林大盗杀了，就连仆散大人的亲妹妹也没幸免。”大家七嘴八舌，喋喋不休，都是说的劫银之事。史遇明又听了一会，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出了茶馆，购置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家中。
史遇明回到家中把情况如实告知仆散霞，仆散霞听后说道：“我也想去城中走走，打听一下详细情况。”史遇明说道：“你现在出去并不方便，要不就女扮男装吧。”
于是仆散霞换了一套史遇明刚买回来的男装穿上，二人又重返城中。进入城内，仆散霞本想回家中看看，顺便看一下自己的贴身侍女阿青阿翠，但走到一个拐角处见墙上贴着一张纸条，她近前一看，只见纸上写着“小喜急找小霞，小霞见字速去玉泉客栈”。仆散霞心中又惊又喜，知道侄儿仆散揆已到济南，于是仆散霞即刻修书一封，令史遇明送到玉泉客栈交于仆散揆，她先回到效外家中等候。史遇明等到仆散揆回到客栈，将信交于仆散揆，拆开信封一看，信中写道：“小霞安好，可随送信之人前来见我。”仆散揆一看字迹是姑姑手笔，欣喜若狂，当即便随史遇明赶至效外去见仆散揆。
姑侄二人见面抱头痛哭，仆散揆说道：“我真担心再见不着姑姑了，姑姑没事太好了。”仆散霞问起哥哥情况，仆散揆便将父亲回京面圣情况一一告知仆散霞。仆散霞说道：“都是姑姑不好，害的哥哥受累。”仆散揆说道：“父亲虽革去济南府尹一职，但皇上并未治罪，仍留朝中候用，只要姑姑没事比什么都好。”仆散霞便将自己当日跳崖落水幸得史遇明相救之事告知仆散揆。仆散揆当即便拜谢史遇明道：“多谢大叔救我姑姑，他日我必登门重谢大叔。”仆散霞听后“扑哧”一笑，说道：“这个你倒不必，他也不是外人了。”说罢俊脸一红，低下头去。仆散揆却是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忙问道：“不是外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仆散霞对自己侄儿也不隐瞒，便说道：“以后你得改口叫他姑夫了。”又将二人之前偶遇之事以及此次再次得史遇明相救之事细细说与仆散揆，并告诉仆散揆二人山洞之中私定终身，已结为夫妻。仆散揆知道姑姑婚变之事，见姑姑又觅得如意郎君，心中也很安慰，便重新拜过史遇明。
仆散揆又将父亲嘱托告知姑姑，说皇上令押送银车人员全部斩首，仆散霞以后需要隐匿江湖，不能公开露面，以免完颜亮得知之后怪罪。仆散霞说道：“这倒不难，大不过我俩去深山老林隐姓埋名，不招惹是非便是。”仆散揆说道：“这怎么使得，我义弟辛弃疾在济南青龙山是屠龙帮一帮之主，我一两天让他安排你俩在他帮中找份差事，你俩呆在义弟帮中即可，他一定会替我照顾好姑姑的。”史遇明闻言当即惊的“啊”了一声，仆散霞看史遇明惊讶，便问道：“为何这般惊讶，你不愿侄儿安排我们亦可另寻去处。”史遇明强作镇静说道：“我只是觉得侄儿竟然和屠龙帮帮主是结义兄弟感到吃惊，金人汉人结拜的却是极少。”三人又闲谈一会，仆散揆告辞二人，回到玉泉客栈。
史遇明现在却是心中矛盾之极，不知他日回到帮中如何面对辛弃疾，又担心仆散霞知道真相后会怪自己之前欺瞒于她。他思前想后，最后决定还是早说为好，坦然相告仆散霞求其原谅。当日夜晚，二人熄灯休息，史遇明突然紧紧抱住仆散霞说道：“霞儿，史遇明现在对天发誓，若对仆散霞有半点虚情假意，便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仆散霞急忙伸手捂住史遇明嘴巴，说道：“好好的谁不信你了，用你发此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