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桑槐(2 / 8)
事实证明,人活得太久,就不算人了。
我有时候会去那些充满战乱的国度当个无恶不作的大军阀,率领着一众未受过教育的狂信徒们一路向西,期间屠戮妇孺,欺杀百姓,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最后的结局往往都不会太好,有时候被敌人暗杀,有时候被友军背刺。
我在所有国家都任职过高官,我清楚每个国家上不得台面的阴诡手段,我曾亲手送走了无数阴险狡诈的野心家,也曾带着一群内心充满信仰的有识之士打破规矩,守护正义。
所以,我其实是能逃过那些惩罚的。
但是那又如何呢?
反正死后的下一秒我又会重新从母亲的怀抱中苏醒,再次为了呼吸而发出尖锐而悠长的啼哭。
我已经不算是人了。
人是注定在庸碌中死于病痛的一颗齿轮,是“文明”这个系统的一部分,他们每次呼吸都是为了文明能够延续,每次自以为是的心动都是自然的遗赠,每次荒唐的选择都是兽性和理智间互斥而诞生的恶果,是傀儡,也是基石。
说真的,作为个体,我已经和文明站在金字塔的同一层了。
我不死不灭,不老不朽,通晓古今,掌控未来。
我都算是一个“神”了。
“那个年轻人,能给我让个座吗?”
抬头,一个老太太站在我面前。
她是左街拐角那家鞋铺老板的丈母娘,丈夫死于战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那年闹饥荒,她背着尚在襁褓的小女儿,带着两个刚上小学的儿子,卖了所有家产才勉强换了张火车的站票,靠着蹭别人吃剩的饭渣才在火车上熬过那地狱般的两个星期,来到据说能吃饱饭的枫城打工的。
“当然可以。”
我朝她笑了笑,起身给她让了座。
她的腿在下了那辆火车之后患了风寒,每到这种雨天都会感到刀割般的疼痛。
“谢谢,谢谢。”
老太太感激地朝我点了点头,解脱般的,一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