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幕 ? 物是人非 ? 六(1 / 4)
昭熹二年,四月廿七。
大战之后,晔国元气大伤,非但无法继续征缴田赋,还须得从本就不多的国库存银之中,分出大半用于安抚各地灾民,让他们得以重返家园,购入青苗,抢在正式入夏前种下一茬新禾。
加之大量商户出逃别国,短期内各地商业难以重振,甚至连占了历年税收过半的商赋都仅能收上三成。
故而,即使次日便是即位大典的日子,可祁子隐却根本没有半点心思操持。自清晨时起,他便没有再离开过紫宸殿,期间只草草用了些简单的点心果腹。眼下的他刚刚送走了太府卿徐尚与盐铁监吕季海,但对于如何降低民赋,同时又能充盈国库之法,却仍迟迟未能得出结论。
年轻的国主清楚,如今的晔国,各大家族势力盘根错节,表面上虽对自己俯首称臣,可私下里却是谁都不愿为重整国威国力而多出一份力。此前同徐尚、吕季海二人的一番争论,更加令白衣少年感到头疼不已。
他撑着面前的小案半立起身来,揉了揉酸麻不堪的双腿。此前在宫中时,自己读得尽是些先贤百家治国理政的著作,然而其还从未真正面对过官场的尔虞我诈,直到此时方才意识到,空有满腹经纶与一腔热忱,却是什么事都办不成的。
月上中天,群星黯淡。祁子隐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归鸿苑,未做任何洗漱便倒在了榻上。朦胧间,他忽然觉得有人在门外唤自己的名字,便起身循着那声音找了过去。
月色下,门外的回廊处立着一个高大却有些佝偻的身影。白衣少年觉得那道身影有些眼熟,忽然肩头一颤,僵在了那里。
“子隐,今日可是遇到麻烦了?”
对面那人说着转过了身来,却是早已故去的祁和胤。
“父王!”祁子隐立刻将双手举过头顶,朝对方深深一揖。虽说话语气并未显出有何异样,但眼中的泪却已扑扑簌簌地落在了脚边,“父王,子隐无能,让你失望了!”
“隐儿,如今晔国的重任交到你的手中,为父只有欣慰,何来失望之说?”
祁和胤一如既往地看着自己的幼子,伸出大手轻抚着他的头顶。
“可子隐如今徒有国主之名,而无国主之权。面对朝中百官,唯有处处碰壁,诸事皆不顺。”
白衣少年一腔愁绪无人可诉,如今见到父亲,当即张口求援起来。
祁和胤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幼子,语重心长道:“隐儿,自德桓公向下,我祁氏历经百代而不衰,皆因以法理治国,兼容并包,方能有今日。所谓治国之道,便如水中行舟,须顺势而为,切勿操之过急。”
“可如今国之将覆,人心涣散。并非子隐操之过急,实乃大势所迫的无奈之举啊!”
祁子隐摇了摇头,刚想说父亲并不知晓当下局势危急,却忽然听见身后又有一人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