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刻骨铭心(1 / 1)
“战争,从来都不像你们看到的一些连续剧那样,制服光鲜亮丽,指命柔声细语,脸蛋细皮嫩肉~真正惨烈的战场,是血肉横飞,腥臭满地。每天与死亡打交道的感觉,逼得每个人的精神,一刻都不敢松懈。我入伍那年,便随军与日本鬼子打游击,因为年龄小,部队安排让我给军医帮把手,我就给部队的王大夫打下手,帮着包扎,煎药,给一些伤重的同志喂饭换药,有时部队转移的时候,我也帮着他背药箱,大大的红十字,是我那时候最大的荣耀……”
回想当年,武爷爷无不感慨。顿了顿又喝了口豆浆润润嗓子:“伴随着战事越来越惨烈,我当年见识的各种枪伤刀伤数都数不过来,我不单简单的打下手,也跟着学打针,消毒与缝合,王代夫是队里少有的知识分子,只要没有紧急伤员,他都会把做过的护理与手术汇编成册并标注图示,并手把手地教我识字,行军时也不忘考查我学得怎样,就这样,一年,两年,三年……”武爷爷思绪翻腾之际,大家不禁都放下了筷子,坚起耳朵盯着武爷爷,楠婉看着楠芳与季宇峰他们都围坐在武爷爷身边听他说着什么,不禁纳闷好奇,便不由地走了过去,也坐了下来听,可武爷爷的声调越来越轻,楠芳身边的座位,也被吴啸天为上菜便利给占了,只得挪个座位挨着季宇峰坐。整桌的听众注意力都在武爷爷身上,丝毫没注意到楠婉的落座……
武爷爷接着说:“后来有一天,王代夫要求我也参与手术,我经手的第一个手术是取弹头,消毒,去创,拿出弹头后清创上药,我第一次主刀,手脚很笨也做得不怎么好,伤员同志也疼得不得了,我很愧疚,王大夫则一直在旁指导鼓励我,终于,我完成了整个手术。当时与我一起学的有好几位,但他每次都坚持让我先练习,我们当时都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我问他,他才告诉我:因为我喂粥的时候,心细——伤员疼痛不想吃的时候,只有我,会捂在衣服里,让粥凉得慢一点,即便有时粥很烫……再后来,我成了他得力的助手,也帮助他整理他的手稿,就在整理期间,我学了很多案例,从病理,到用药,从手术方案,到术后恢复,我都学得很认真,这也常让王大夫引以为傲。王大夫每天睡得很少,人也瘦得不得了……”
武爷爷的眼神忽地黯淡了下来,停顿了许久,才再开口:“那天旁晚,王大夫还在手术,忽然一声爆炸声在我们手术帐篷旁炸响,我正在外打水,回头看到帐篷一下子就塌了,我疯了一样冲了过去,看到王大夫昏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摇醒,也就在那时,部队里发了通告,要求马上转移,因为日本鬼子很快就要包围我们,正当我拉着他往外走时,他拉了我一下摇了下头,我才发他的腿也受了伤,还淌着血,我想背他一起走,但他没同意,反倒摘下我身上的药箱,把药都倒在我平时背的小布包里,又把他平时汇编的医书,一并塞在我手里,对我说了一句:‘武同志,我相信,你可以……’说完,便向我行了一个意味深长军礼,自已却背起了空药箱,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要求指战员安排他,与其他断后的同志一起,掩护大家撤退。当我随部队撤至安全区的时候,得知王大夫是第一个牺牲的,再后来才知道,王大夫是用生命在预警,日本鬼子部队里有一种兵种,叫狙击手,夺命于数里之外,且专挑部队医护人员先下手,从而加速我军部队的减员,这些,是他对一起掩护撤退的同志说的,因为他在日本留过学,他翻译过破译的日本鬼子电文,事实,也确如他所料……”
武爷爷的双手紧紧地捏成拳头,眼眶里满是泪水,而后,又把头深深地埋在双手中,“小峰仔的父亲,长得太像当年的王……王大夫了……也因为他,我搬家到这里,也因为他,我对小峰仔才……”言辞间满是悲怆,令听者无不动容,原来武爷爷是这样成为军医,原来俊朗的身后,承载着沉痛的缅怀与哀悼,原来武爷爷在小辈面前,也能如此坦诚,如此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