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绝壑空拳（2 / 2）
萧尧凭着直觉，七拐八拐地走出了六七里，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抬头终于望见路尽头出现了一座城门，高兴地一口气冲到门楼下，见上面写着叫“开屏城”，显然，他没来过这地方，可望着城内熙熙攘攘的人潮，他犹如看到了自己的衣食父母一般，什么乌鸦帮、孔雀门，一时间全被他抛脑后去了。他飞奔进城，欢呼着跑入人群，在大街上手舞足蹈，像极了一个疯子。
“闪开！”
一个没注意，萧尧被人一把推倒在地上。抬头看时，是一位贵公子和一名千金小姐，两人眉宇间长得有几分相似，年龄与萧尧相仿，身后跟着两名随从，高视阔步地走在人群中，对跌倒的萧尧不屑一顾。
萧尧哪敢计较？正目送着两人的背影，眼前却被一双脚给挡住了。他抬头一看，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衣着朴素，蓬头垢面的。少年正盯着他，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你没事吧？”萧尧拍了拍身上的伤口，回道：“没事，没事！”一会儿，少年身后跟上来一名少女，年龄都差不多，衣着显得尤为寒酸，不过，掩不住她仙姿玉色，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灵气十足，路上来往的男子都要忍不住为她侧目。萧尧不免被这少女吸引，多看了两眼，更令他不能转目的还有少女手上那块热气腾腾的烧饼，刚咬去一口，香气扑鼻，勾得他直咽口水，满脸乞求之色。
少年示意了一下女子，道：“把你的烧饼给他吧！”少女一脸惊讶，不舍道：“可我还没吃呢？”少年道：“给他吧，我再替你买一块！”少女噘起嘴，极不情愿地将烧饼丢在萧尧脚边。萧尧哪有什么顾忌？抢上来就吃！只听少女抱怨道：“我的小少爷，明明自己都快成乞丐了，还要去救济这些人！你看他，怎么说也是个男子，手脚健全的，却出来做乞丐，好不害臊！”萧尧一口烧饼正咽到一半，听了少女的话，顿时噎在了喉咙口，差点没缓过来。他自打父母去世，流落街头成了小乞丐，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自己当初年纪小，又没什么正经本事，要饭是为了活命，他从未感到过羞耻。如今，在枯荣寨成长的一年让他渐通了一些人事，当着街上众人的面，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一顿奚落，他第一次感到羞愧难当，涨红了脸，恨不得有个地洞立马让他钻下去。
两人没再理会萧尧，转身即走了。萧尧独自爬起来，如梦初醒，他不能再像当初那样伸手向路人乞讨了，应该去学点本事谋生，本来跟雷铁崖去乌鸦帮解毒学武功是最好的，因为他的一条腿已经迈进了武林，无论是不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暂时没有别的出路。可是老天非要跟他开玩笑，大鸟又将他带到了这里，他和雷铁崖失散了，如果找不到他们，他就要一个人路远迢迢地寻去乌鸦帮，想想还有点儿胆怯。
萧尧低着头漫步在大街上，一块烧饼还是被他几口吞完了，他正自顾自地发愁，却注意到身后有两人并肩而行，离他很近，正在谈论着有关龙琦的话题。自从龙琦出道以来，江湖上到处流传着关于他的一举一动，夸他的武功如何如何厉害。萧尧对这个名字自然不陌生，因为在枯荣寨时也经常听人提起，这让他很好奇这位据说是武林青年一辈中武功第一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功力可以高到什么地步？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去听身后两人的谈话。
一人正说道：“现在狂龙会有了龙琦的加入，足以跻身一流门派了！听说熊帮主还要选拔六位武功出众分堂主，加上他两个儿子和龙琦，设立九子堂，遍布天下各城。照这势头，玄天宗都快赶不上他了！”
另一人道：“嗯，狂龙会本来实力就不差，在西川，除了玄天宗和明月帮，他也算厉害的。不过，要是没有龙琦，他就算开十九子堂终归成不了气候，龙琦做了他一堂的堂主，那他的九子堂立刻威名远播了！”
先前那人道：“咦，前面好像出了什么事！去看看！”
萧尧正听得入神，经一提醒，朝前一看，前面有一条小河，河中不少船只来往，一座石拱桥接通两岸，桥边的街道上，一群人围作一团，不知又在凑什么热闹。萧尧身后的两人早已跑了上去，他也不肯落人后，上前扒开人潮强挤进去。
人群围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推倒萧尧的那位公子和那名千金，那公子正趾高气昂道：“别浪费时间了！赔不起就挨我三拳或者把你这丫鬟赔给我，我就当这银子扯平了！怎么样？”被他索要银子的是刚才赠萧尧烧饼的那个少年以及追随他的女孩。那少年道：“好，是我理屈，我不和你争，你要打就打吧！”他毅然决然地站在那公子面前。那公子冷哼一声，道：“明明偷了别人的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好像我冤枉你了似的！”公子身旁一名随从道：“就是嘛，你这小子别不知深浅！咱震通谷的绝壑空拳，人称‘断地天通’，别说三拳，挨一拳你就得死！”那女孩一听，忙下跪求情道：“钟公子高抬贵手，这钱真的是我们捡到的，不是偷您的，我们原不知道这袋子上的‘钟’字是什么意思，以为找不着失主，就想贪点便宜，钟公子大人大量，放过我们吧！”
原来这位钟公子不是别人，乃是花满城震通谷谷主钟贺的次子，名叫钟衡，同行的千金是他的妹妹钟建秀。钟衡道：“不管是偷是捡，把别人的钱财占为己有就是你主子的不对，姑娘，你还跟着这种人干什么？看见没有，不如来伺候这位小姐，你若答应了，我就放了你家公子，怎么样？”转而朝他妹妹道：“建秀，你收了她吧！”钟建秀道：“我才不要呢！哥！我看你是自己想要吧，见了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了！我劝你还是少惹事了，反正没几个钱就算我们倒霉吧，万一闹出人命来，看爹骂不骂你！快走吧！”钟衡道：“那不行，事虽小，我必须让他们长点记性才行，瞧他们这痴样，免得日后闯出大祸也不知道！小子，想好了没有，是吃拳呢？还是抵了你的丫头？”钟府的两名随从嘲笑道：“看你的穷酸样，还养什么丫头！不如陪给我们家二公子算了！”少女不住地摇头，用双膝蹭到钟建秀脚下，哭道：“钟小姐，求求您，行行好，放过我们吧？”不等钟建秀开口，那少年突然对女孩道：“你跟他们去吧！我不要你了！”
“一言为定！”钟衡道。
女孩一下懵了，回身又蹭到少年脚下，扯住少年的裤脚，道：“我不去！我不去！武潇从小受夫人抚养的，答应过夫人一定不会抛下少爷，绝不让少爷受罪！如果今天少爷不要武潇了，武潇愧对夫人的恩泽，我……我就立刻撞死在这里！”众人“哇”的一声，对这主仆二人的身份来历议论纷纷。钟建秀道：“怎么还威胁起主子来了！你这么不听话，是做丫头的本分吗？”武潇两眼一瞪，也不哭了，挡在少年身前，道：“我们选三拳！要打就打我吧！”钟衡哭笑不得，道：“小子，你不是不要这丫头了吗？现在让人家替你受拳？羞不羞？”少年把武潇拽到身后，道：“谁说的！好！我受你三拳，来吧！”武潇还想抢上来，被少年拦住。
钟衡摇了摇头，道：“好！我还不要她了！今天就打你三拳！”说完，右手举起拳头。少年说了一个“来”字，话音未落，钟衡的一拳早已经捶到他胸口。少年当场吐血，摔在地上，倒是很硬气，还要强撑起来。武潇吓坏了，扑到地上将少年的半个身体支起来，手掌接着他嘴里的血，无助地向众人乞求援手。钟衡道：“第一拳，我只用了不到两成的功力！还有两拳呢！你别就这么死了！”少年艰难地推开武潇，道：“继续啊！”武潇张开双臂，护在少年身前，道：“第二拳，来打我！”她哭成个泪人的模样着实让在场不少看客有些动容了。
“我替他们挨一拳行不行？”
众人将目光投向说话的人，见是一愣头小子，一身破衣烂衫，伤痕累累的，竟是萧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