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见了(2 / 2)
“不算。”他翻纸的声音比他说话的声音还大。我常觉得奇怪,明明音色如云,语速也不快,可不管他用什么方式说话,都让人不寒而栗。
“本命年都这么难过吗?”
“这一年有多少人过本命年,若个个都像你又是入阵又是撞邪又是险被夺舍闹得生魂不稳,地府岂不乱套。”他轻叹一声,“世间万事皆有因果,既无从查证,只好等。”他说这话时倒是真有几分神君“纵使风云变幻,我自岿然不动”的神韵。
“那我昨天在公交车上不是做梦,是素泰真的从我身体里抽走了一个逃跑的魂?”我回忆着昨天车上的事,“我头疼又是因为什么?”
“神识受损。”他合上“奏折”凝眉看我,“可听过一词叫‘神魂颠倒’?”
我点点头。神指的就是一个人的意识;魂就是说人的三魂。这些我还是知道的。
“人有三魂,‘天、地、人’,冥府称‘胎光、爽灵、幽精’,也有‘主、觉、生’的说法。三魂中胎光为元神,是先天之真性;爽灵是识神,是后天思考所用心智;幽精主性趣趋向。生魂不稳,说的是最后这一魂不甘于身体的束缚。至于‘神魂颠倒’,多是人在用欲望控制灵魂,容易入魔。”他语气严肃,我听得认真,但知识晦涩,我恐怕不能理解透。
“帝君大人与你说话,是以神识相交,以神力观你意识,对身体无损。昨日那魂魄是强入你神识,意识中多负担一个灵魂,自然吃不消。故而头疼、发烧。”他垂眼看着我,真诚的模样。
我大致听明白了,再往深恐怕他说我也听不懂。本打算借着这复杂的事昏睡过去,突然?想起这两天重复做的梦:“对了,我这两天一直梦见同一个地方,还梦见有个红衣女子,样子十分凶猛,说要吃了我。她……住在画里。”
无常沉默良久,像是在思考什么,直到困意再一次爬上我心头,他才幽幽地说:“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他这个回答是什么意思,是打算管这事儿?还是觉得不重要了?猜不透……
我此刻完全没了睡意,只好拉着他闲聊:“帝君大人……来我家是为什么?”这问题萦绕在我心头有一阵子了,我觉得这些天所遇绝非正常,照理,如果无常真打算在明日取我魂魄,帝君大人便不必今晚来我家,明日我自会去冥府报到。可这位尊神确实来了,好像还给了我什么好的能力,就为这一日痛快地活,而赐予我“超能力”?这明显不可能!
无常大约被我打断了太多次,他“啪”一声合上奏折,滑到我身侧,贴着我的耳朵反问:“这些事该你知道吗?”
我顿时紧绷起来,闭上眼在心里叫苦,嘴上还要跟他解释:“我奶奶说我家祖上有个女子,救过帝君大人。”
“先顾你自己。”他忽而起身,款步走到门口,燃烧艾草的烟被流动的空气带动着在他身边环绕,待他站定转过脸来,那些薄烟均已匍匐在他裳角:“好好睡觉,我就守在这里,不会再有谁到你梦里。”
这话让我恍惚间心头蒙了暖意,随口说了声:“谢谢。”后又觉得自己多余,好像我害羞了似的。其实没有,就是觉得做人要公正,该谢就得谢啊。
“记得你说小时候看到过一个老太太,自那之后就能见鬼怪。”他突然提起我小时候的事来。
“是,就是我回来走的那条路,路边深沟里那条很清澈的河,叫‘玻璃河’。我小时候看到河面上坐着个老奶奶。”
“玻璃河……”他微微闭上了眼,“那石棺里埋着的人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