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进据朐山县,周奴连夜赚海州。(1 / 1)
沭阳一役后,赵信当即收拢人马亲率亲兵三十余骑直趋朐山县,留王金贵率领大队人马后面跟进。赵信这个决定已经想了一天了,如今大王寨已毁,赵信当找一个立足之地。伊芦山是关键时候的藏身地不便暴露,想了想金国既然重兵出击想必后防空虚,若不乘势拿下些城池待金兵后援来到将无处容身,所以赵信当机立断直捣朐山县,如若可能明日便可拿下海州。即便自己这几十人不能拿下朐山退回来集合众人一起攻打便是,岂不闻兵贵神速乎。只是赵信未曾想这一役竟比想象的还要顺利的多的多,毕竟按赵信的打算免不了一场混战,可实际却是……!
赵信一行一路缓辔而行于戌时来到朐山城下,这一路一众亲兵马术倒是有些长进。正待赵信欲将马拴好想办法偷开城门时,城门却自己开了,从城中走出一老一少两名全副披挂的武将,其二人身上血迹未干。见到赵信等人一眼便看到一众人堆里一个身高不足五尺的娃娃,于是二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只听那年长的人说:“末将周奴携犬子周杰恭迎圣婴大王!末将已带领属下将士将这一城女真人尽数斩杀,现将头颅献于麾下,请大王查看!”说着起身向城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道路让开,以让赵信先走。
赵信看见二人身上的血迹不疑有他,率众亲兵一并入城,那周奴在一旁引路,看起来对赵信十分恭敬。不多时赵信等人在周家父子的带领下来到了县衙,一进大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赵信看着地上摆着的大大小小的人头能有二百个,闻着血腥味不觉有些不适,看着血淋淋的人头有点令人作呕。
赵信扭过头刻意不去看那些人头,问周奴道:“这些都是女真人?”周奴回答道:“都是,凡是朐山县没外出的女真人一个不落全在这了。”赵信点头嗯了一下强忍不适往县衙大堂走去,进入大堂发现有六七个身披甲胄手持钢刀的金兵正看押着大堂里的一众人等大小将近三十人,看站位应该是五家人。
赵信问周奴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周奴回道:“都是本县的官员及眷属,等候大王发落。”赵信接着问:“他们平日里可有做过欺压百姓的事吗?可做过什么大恶吗?”这时被看押的一众人等皆言没有,乞求赵信放过他们,乞求之声不绝于耳。
周奴回答道:“有!”说着顺手指了一个青年男子。赵信又问:“他在本县是何官职?”周奴回答道:“禀大王,此人不是本县官员,乃是知县的儿子,在本县是出名的恶霸,平日里欺男霸女欺行霸市无恶不作,人称小衙内。除了那些女真人,本县就没有人没被其欺侮过,就连末将尚且不能幸免!”
赵信顿时被勾起了听故事的兴致,“哦?”了一声投去询问的目光。周奴见状回道:“末将以为此时不是讲故事的时候,趁末将投降大王的消息尚未走漏,海州又空虚,末将愿星夜兼程为大王袭取海州献于大王,这故事日后再听亦不为晚!”
此时已是三更天气,赵信听此言问道:“你可有把握?”周奴回答道:“现如今末将尚未暴露,海州防守兵马不多,末将可以通报军情为由赚开城门,进城后量那城中一两百老弱病残岂是我等对手!此战必能一举拿下海州!”赵信回道:“准了!”
只见周奴站在原地未动,嘴里说着:“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信问道:“只是什么?”周奴答道:“只是末将属下马匹不足,不敢说借大王的马用,但肯借大王属下兄弟们的马匹一用!”赵信答道:“你自取便是!”周奴回答:“尊令!”后一招手,周围呼啦啦一大片人跟着出去,只留下看守县官们的六名士兵和周杰与赵信等人。
赵信见大队人马离去想在周杰这里得到点有用的信息,于是跟周杰攀谈起来。赵信问道:“周杰将军,你名字中的杰可是人杰的杰?”周杰听到问话回答道:“非也,末将贱名乃是上八下山!意为山间角落!”赵信没见过也没听过这个字,就问道:“上八下三?这是个什么字?”周杰听后尴尬的回答:“巴乃是巴蜀的巴,山乃山峰的山,上巴下山也!”赵信依然未见过此字,这回可丢人了,尽显文盲之态。赵信又问了一些关于周奴的问题,周岊回答道:“关于家父的事情,末将也知之甚少,不如大王等家父回来问之便可!”
接下来就没什么聊的了,而且夜已过三更,赵信早已疲倦。周岊见赵信打了几个哈欠后关切道:“大王如若疲累可入内堂歇息,末将让人拿些被褥给大王御寒。”赵信听闻此言说道:“顺便也给本大王的弟兄们拿些被褥,他们也奔波许久没休息了!”周岊有些为难道:“那还是请诸位弟兄们跟末将一同去取吧!”赵信这才想起大部队被带走了,周岊手下也无人可调。于是挥挥手让一众亲兵跟周岊去取被褥。当然给亲兵的被褥是从军营里取的,给赵信的被褥则是从其家中取来的干净被褥,看来这周岊办事还算比较周到。
后堂房间也不多,赵信和张福贵同榻抵足而眠,其余亲兵有的抢到了床,有的则老老实实就地打通铺,人挤人暖和,毕竟已是深秋夜寒。赵信一干人等只留几名轮流值夜外,其他人一觉到天亮自不必说。且说那周奴一众降卒连夜赶赴海州,到城外经过盘问便顺利入城。一入城周奴立即让人将守门士兵解除武装看管起来,然后直奔兵营解决剩余士兵,接着便是挨家挨户抄女真人的家和州中官员的家,未及天明就将海州城彻底控制了。
翌日辰时,王金贵终于带着大队人马来到朐山县,此时五百士卒倒是都在,只是一众老弱妇孺就只剩下二百多人了。赵信让他们就着昨晚亲兵们用过的被褥休息一下,自己则单枪匹马直奔伊芦山,是时候将人马安排一下了。
赵信来到伊芦山下已经巳时,一众人等看见圣婴大王来到于是将其迎进山里。赵信进山后也未曾休息,而是直接找了一些管事的人约定,若明日辰时无人来通传消息则将所有人员缁重尽数运往海州,安排了当后立即返回朐山县。
午时初,赵信回到朐山县城,安排一众人等吃罢午饭后留下一百士卒配合周岊守城,其余人等则开拔前往海州城。未时末,在海州城门楼上翘首以盼的周奴终于远远的看到圣婴大王带着人马赶来海州城,周奴赶忙走出城门在门外迎接。
赵信见周奴手下一众将士皆面有倦色不敢少待,立即前往州衙处理一应事物,将有罪之人斩首,无罪之人释放,有功之人奖赏,有过之人处罚。处理完一应琐事后让自己带来的四百余士卒到武库领取武器后到各个城门把守,让周奴的人去休息。
赵信安排完守备事务后开始巡视海州城,这海州城可要比沭阳朐山两个县城大的多。由于突遭变故百姓们大都待在家中不敢出门,赵信带领数十亲兵走在空旷的街道中。站上三丈高的海州城墙,看着城南的山和城东的海赵信开始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虽然自己只动手杀了一个人,但是这两天因为自己而死的人已经近万,这真是自己想要的吗?可是那些人不死这一万多投奔自己的百姓会怎么样?他们又有几人能活过明年?他们连饭都不够吃!自己又会怎么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赵信当然选择让敌人死,毕竟谁想被杀呢。赵信心里下了决定,一定要让百姓吃饱穿暖,至少自己眼见的百姓要让他们吃饱穿暖。
终于等到日暮,赵信在城墙上看着夕阳落下地平线才下了城墙来到州衙。此时周奴等一干士卒也已经休息一阵起来了。周奴已经安排了他们守城值夜的工作,这些琐碎事物赵信还真做不来,索性就交给周奴去做。
吃罢晚饭赵信只留周奴一人在州衙大堂,赵信问周奴道:“为何降我?”这个问题已经在赵信心里放了一整天了,一开口便问了这个问题。只听周奴回答道:“因为被欺负,没有公正。因为立了功封赏的却是别人,而我立功了反而还要降职。因为不堪被人欺压,妻女险些遭人侮辱。”
赵信看着一脸悲愤的周奴道:“够了,你的理由够充分了。可是你在朐山县是如何知道本大王要来的?”原来那周奴就是前些日被派去攻打大王庄的汉人统领,那日退兵后便被另一名女真统领给告了一状说其畏敌怯战被罚去当缁重营统领,第二次金兵大举进攻大王寨时便被派去运送抛石机,这恰好给了他机会。由于抛石机沉重,完颜撒剌又带轻兵先行,只带了周奴的儿子周岊的二十多号人以做人质。结果那周奴带着抛石机故意把行进速度放到最慢,想看看双方胜败再做打算。谁知那完颜撒剌败的太快,周岊埋伏暗处听见赵信要攻打朐山县时趁机开溜,一路策马飞奔将消息告诉周奴,周奴得到兵败赵信即将攻打朐山县的消息后径直带周岊及一干手下回到朐山县开始大举复仇,只等赵信到来。
赵信得知原委后又让周奴讲述了他如何被人欺凌的故事,周奴也不作隐瞒侃侃而谈道:“想当年末将随纥石烈将军南下征宋,累有战功,因此得授朐山县兵马提控。而这几年来末将对大金国忠心耿耿,每站当先,大小战功不敢说多也有十几起,然而被封赏的却是后来的女真人,就因为他是女真人,就因为他在州城有个做大官的姐夫,所以我的功劳都是他的。我这几年来立功无赏反倒降职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被知县的儿子欺侮,竟然连自己的妻女都无法护的周全,险遭侮辱。若不是大王从天而降那奸贼前几日便要得手,就因为他有个贪赃枉法的提刑司衙门的外公。”周奴说着眼眶泛红,这积压了几年的委屈喷涌而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想起周奴斩杀海州提刑官时那大仇得报的得意表情,赵信终于明白了。正是:失民心者失天下,失我心者命堪忧。昨日欺我如鱼肉,今日可识鬼见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