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雨落狂流(1 / 3)
天色渐暗,雨落狂流。
那雨最初只是淅淅沥沥地在房檐上欢快地跳跃,如追逐打闹的顽童,但不过半晌,便像揪住小姑娘的辫子一把剪掉的恶棍,露出了本来面目。雨珠先是连成线,自云层迅疾而凶猛地扎向大地,好似那天兵天将发出满弦的箭矢;紧接着电母尖啸雷公狂吼,那蜿蜒的闪电如天的裂痕般出现,震耳欲聋的鸣叫从其中倾泻而出。至此,天河中的瓢也被打翻了,一条条雨线汇聚成了水柱砸下,贯通了天地。
雀鸣春趴在窗前看着地上被雨搅碎的落叶,心急如焚。
他晌午时回家,第一时间便摔碎了那绿油油的小珠子。本以为会有什么异象发生,可雀鸣春等了半天,这小珠子也就只是如一只普通玻璃球一般,碎了就是碎了。雀鸣春生怕是自己将它摔得不够碎,于是拾来小锤,斧凿刀刻了半天,给那小珠子都磨成粉末了,也还是没看出有什么名堂来。
然后便是漫长的等待了。雀鸣春觉着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李惟清和白鸟至少会想个法子来联络他一声,毕竟二人也早就知道自己住在哪儿。他没李惟清那么厉害的刀术,没白鸟那么神奇的医术,怕是去了也只能添乱。
可担心的情绪如放久了的豆腐一般,先是化开、接着变质,然后霉斑滋生,洁白的、方方正正的豆腐逐渐被毛毛躁躁的黑色爬满。雀鸣春脑子里那些不好的想法不受控制地往出冒,一个又一个李惟清或是白鸟出了意外的画面地鼠露头般往外蹦,压下去一个又蹦出一个,砸回去一个又蹦出一个。雀鸣春来来回回在房间中转了不下几十圈,又抄起捡来的粗树枝空挥了三百次,可心却始终静不下来。
煎熬得很。
去不去呢?
雀鸣春思前想后,拿不定主意。他抛着一枚铜钱,神色郁结。万一李惟清和白鸟没事呢?只是这小绿珠子坏了;或者因为自己不是练气士,瞧不出这珠子有什么异常,其实信儿已经传到了;又或者这小珠子传信就是这样的呢?可是万一李惟清白鸟有什么危险,自己再没用,去了也能多少帮上点忙……或者他们不会来不及通知自己,直接走了吧……?
烦煞我也!
雀鸣春将那一枚铜板狠狠攥在手心里,用力捏了捏,然后左手提起铜板,右手握成拳,把铜板放在拇指上。
正面就去,反面就等。
雀鸣春大拇指一弹,那铜钱高高飞起,翻转着落回雀鸣春手背,又被一把扣住。
说好正面就去,反面就等,可雀鸣春迟迟不肯抬开捂着铜板的左手。半晌,他索性看也不看,直接抄起那铜板一丢,收拾起物件儿来。
毕竟铜板落下的那一刻他心里头已经有了答案。那可是白鸟和李惟清,总要再见一面,必须要再见一面。李惟清和白鸟摊上麻烦了他就帮忙,至少不要让事情变得更坏;李惟清和白鸟没麻烦就更好,那汇报情况以后,至少当面道个别。
雀鸣春下定了决心,便开始仔细盘算。方才已经用过了晚膳,这段时间到明儿个早晨,家里通常不会有人再找。雀鸣春熄了屋里的油灯,又在床上装睡了足足一个时辰,待婶婶来过一次、装模作样地为他掖好了被角以后又等了半刻,翻身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