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故人（1 / 1）

据重伤的兵士所言，他们的头儿是三品境，但已经受伤，路遇了一位少侠，武功该也在伯仲间。李复年全没管脚下略显普通的两刀，双拳护在身前，全力防范正面的第三人。

谷口不远处站着的是一个正在弯弓搭箭的年轻人，长得人高马大，身材匀称，宽松的灰色劲装下肌肉虬结，与之相对的是一副和善面庞，虽然面容坚毅，眼神锐利，但依然给人一种这是一个憨汉子的感觉。说来奇怪，这人虽然左手持弓右手搭在弓弦之上，但手中却无箭失，别的人也许不明就里，但李复年知道这就是刚才使他极为忌惮的璀璨光芒，这就是他的无形箭。

憨汉子为人稳重，无形箭在弦上引而未发，他听这位儒生自称是书院弟子，楞了一下，紧接着听他高声大喊“曾大哥！”更是摸不着头脑，直接楞在当场。

李复年腹诽许久不见，这个曾大哥果然还是那个憨憨，一点没变，赶忙上前握住曾韩双臂，笑道“曾大哥，我是李复年，胡林关外李复年。”

曾韩明明才二十出头，却因一张国字脸而显得有些老成，他标志性的挠了挠头，认真的想了想，这才咧嘴笑道“李兄弟！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伤好了吗？卢爷爷秦爷爷还有素莲妹妹呢？”

李复年一阵头大，暗自腹诽憨憨果然是憨憨，哪有见面就揭人短的道理，当日自己被人打的差点道心崩碎，过了很久才缓过来，得蒙曾韩相救，少年的内心是很感激他，更把他当作一时偶像，如今回想起来都有些脸红。曾韩看李复年脸色倏的涨红，还以为是因为提及了素莲妹妹，心中想着看来两个弟弟妹妹好事将近，于是又憨笑起来。

李复年被笑的直发毛，心想我又没说什么，你怎么又憨笑起来。突然听得谷外喧闹声起，心想正事要紧，于是对谷内众人说道“各位莫怕，我是巨木书院弟子，在柳镇附近无意间救了一位兵大哥，听说了此间发生的事，特意前来救援，书院和监察使司很快就会派来援兵，诸位安心。”说罢，立刻侧头对曾韩和聚拢过来的两个皇城司尉低语“谷外马贼已经开始集结，马上便要趁天黑攻进来。我估算救援最快也要三个时辰后才能赶到，赵都尉在哪里，我们共同商议对策。”

两名兵士低头不语，曾韩瞥了一眼远处，接过话头“我赶到时赵大哥已独自和众马贼斗了许久，深受重伤，我和几位司尉及家将大哥也是苦苦支撑才能躲到这里。马贼里有几个好手，但只有一人是接近三品的实力，他们靠着人多力大轮番消耗，我几次冲杀，他们都只远远叼着，不与我正面厮杀，反倒趁机偷袭刘大人他们，太可恶了！”

李复年心想曾大哥虽然看起来憨憨的，说话做事却很有条理，只不过为什么他每次行侠仗义都要慢上一。在心中腹诽一番，李复年已经想好对策“我们不能在死等救援，必须率先出击。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一会我和曾大哥突袭出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争取能擒住他们的首领。两位兵大哥待我们出去后把巨石草木往谷口堆，尽量延缓他们攻进来的速度。”

曾韩很是佩服这位曾经有一面之缘的小兄弟，一年多不见，他已经从那个商队挨打的小厮变成了书院弟子，而且还这么有谋略，但他还是有些许担忧，不好意思的开口“李兄弟，要不，就我自己出去和他们拼斗吧，有你在帮我守护住刘大人家小就好了。”

李复年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恐怕还当自己是当年那个被打的凄惨少年。回想起那抹尴尬时光，李复年依然有些羞臊，但是现在他很开心，因为终于不用只望着榜样的背影，于是展颜一笑“曾大哥，这次我要和你并肩作战！”

憨憨少侠不是婆婆妈妈之人，看着好兄弟满是自信的笑脸，满怀忧虑登时烟消云散，两人并肩从山谷窄口闪出。谷口的众马贼被刚才突然出现的李复年打乱了计划，领头的马贼在经验丰富的手下劝说下，同意暂且观望一阵，但是谷口已被他们围的水泄不通。纵是如此，两个轻功超绝的年轻人骤然杀出，依然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曾韩之前已经把随身携带的箭矢用光，乌金长弓或横在胸前右手反复拨动，或当作兵器格挡击出，这伙马贼早已领教了他的厉害，且战且退消耗他。领头人看清楚捣乱的人是一个儒生打扮的年轻人，于是指挥手下抓紧先杀他，并安排四人攻入山谷。

一时间战场纷乱，这伙马贼都身怀武功，虽然单打独斗自己有信心皆能胜之，但他们胜在人数多，膂力大，李复年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小觑了他们。小的时候总幻想盖世大侠可以一剑破万敌，等长大后读了更多书，见识了更多之后才知道人力有时而穷，莫说对上无尽高手，一己之力对抗成千上万普通士卒都是痴心妄想，强如九州大侠最终亦是力竭而亡。李复年心知曾大哥功夫远在自己之上，不必挂怀，山谷那边暂时也无暇顾及，他左掌一带、右掌推出，轻飘飘将两个骑马冲刺来的马贼坐骑摔个踉跄，紧接着深吸一口气，进入了无色境界。

目之所及，周边的一切褪去了颜色，万事万物就像水墨勾勒成的线条。已经被贼众强行与自己隔开的曾韩一时无碍，黑色长弓挥舞，手中光芒闪动，但显然已黯淡了许多。几十个马贼站位颇有章法，巧妙的将战场分割开来。散乱的人群中，多数人形如透明，乏善可陈，但偏偏有一个人身上光华流转，看起来只比曾韩弱了半筹，李复年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这个躲藏在马贼中毫不起眼的人物，才是他们真正的杀手锏。

无色境界颇为耗费气机，对周围的观察实际只在一瞬。李复年脚踏乾位躲开一根弩箭，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个藏在两个凶悍马贼身后略显瘦弱的狡黠汉子，双脚发力展开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