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莫深青只浅黄(1 / 2)
说话间,杨万里打开随行的包袱,解开摊在桌案上,萧瑶不解的看过去,只见包袱里整齐的放置着十来本线装书籍,泛着浓厚的墨汁的味道,有一股松针的清香从上面飘了出来。
“萧小兄弟,你我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好送的,这是老夫闲暇之余手抄的《江湖集》,其中有老夫十四年间作的诗,共计七百四十首,算不上什么锦绣文章,不过去临安路上拿出来翻翻,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杨万里从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递到萧瑶跟前,解释说道。
“诚斋先生过谦了,对小子而言,这已经算得上是厚礼了!”萧瑶恭敬将书接了过来,捧在手上翻阅着,册子里是用小号毛笔一个字一个字工整抄写的小楷,字迹虽看上去娟秀,但若顺着笔峰临摹一番,却会发现还有种十足的劲力在其中。
“都是些旧作,十四年才这点诗篇,确实少了些!”见萧瑶盯着册子不说话,杨万里补充道。
“无妨,诚斋先生诗虽寡,却首首透着前人遗文,皆是佳作!”
听到称赞,杨万里却是直摇头,脸上并无欣喜之意,“学之愈力,作之愈寡。写文章断不可学我,只知借鉴前人窠臼。”
“诚斋先生断不可如此讲,昔人思想已如学海浩瀚,学的像一分,文章灵气便多一分,与圣人便更贴进一分,若能以此为基石,铺起一条自已的路,此番学究,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南宋中兴四大诗人”,在杨万里,陆游,范成大,尤袤这“四大家”中,最受后世推崇的无疑要数陆游了,但是,大多数人也许想象不到,在如今南宋时期,诗坛中最负盛名的却是萧瑶眼前之人。
在陆游的《剑南诗稿》卷三十五《谢王子林判院惠诗编》中就曾这样评价说:“文章有定价,议论有至公。我不如诚斋,此评天下同。”
诚然,不排除陆游是因自谦方才如此,正如杨万里在评价陆游的诗时也曾提道:“我老诗全退,君才句总宜。”
中国诗坛文苑对两人赞誉,可谓不胜枚举,用当时另一位宰相诗人周必大所讲的话来点评,那便是“执诗坛之牛耳!”
其实细细想来,正如钱钟书在《谈艺录》里的那段评价最为公允,“以入画之景作画,宜诗之事赋诗,如铺锦增华,事半而功则倍,虽然,非拓境宇、启山林手也。诚斋、放翁,正当以此轩轾之。人所曾言,我善言之,放翁之与古为新也;人所未言,我能言之,诚斋之化生为熟也。放翁善写景,而诚斋擅写生。放翁如图画之工笔;诚斋则如摄影之快镜,兔起鹘落,鸢鱼跃,稍纵即逝而及其末逝,转瞬即改而当其未改,眼明手捷,踪矢蹑风,此诚斋之所独也。”
两人风格韵味,各有千秋,实在难分伯仲,萧瑶看着《江湖集》细细琢磨着。
杨万里端起桌上茶杯,沉声提醒道:“萧兄弟所言固然没错,然古往今来的读书人,一是求官通亨达,其二是留名于世,这其一,看得是个人能力,运势也在其中,至于这第二点嘛,则要说到这著学上来,老夫没甚本事,诗也写了一些,这些微末之学也皆在萧兄弟手中了,作诗,最讲活法,其次乃是透脱。”
“诗不能像糖,一放进嘴,就知道它是甜的,吃到最后,却变成酸的;诗应当像你我品的这茶一样,喝入口中慢慢体会,才让人感知到它的甜味。
“诚斋先生此言甚精,晚辈受教了!”萧瑶拱手答道。
杨万里则是继续讲道:“自古以来,诗贵一体,文贵一家。文章创作自然也不例外,突破前人藩篱,以致自成一家,以期达到与人不同而为自身之所独,此境界当为最高!”
萧瑶点头附和道:“自涪翁的山谷体滥觞之后,整个诗坛好像都被江西诗派所占据,诚斋先生身为江西人,自是学江西诗派起步,小子斗胆箴言,江西诗的传统家法有些过于稽古化今,穷于工细了,想要师法自然,还须得另开创一种新鲜泼辣的体裁才好!”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