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八章 再遭催税(1 / 2)
汤胜这话说得在理,可是越在理的话也就越值钱,因为让人家“多操了心”,所以谢阿大虽然心疼得直肝颤,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汤胜夺去一串皮钱,充了给自己这个保人的谢仪。
“要不然我还能剩下一串钱,何至于像个叫花子似的,还要蒙别人的恩典才没拉下饥荒!”纳完捐往家里走的谢阿大难免愤愤不平,自然不会知道这根本就是个套路,专门用来对付他这种不识字又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就算多一串皮钱,给那算盘珠子一打,也仍然是他欠官府十几二十个钱——他想要不欠人情,完全就是做梦。
无知的人是幸福的,纵然他心有不平,也只是自叹命苦,何况他是个厚道人,息事宁人、自认吃亏已经成了他的习惯,生了一会儿气之后,他照例还是宽慰自己道:“好在长久得利的还是我,就当是花钱给儿子买糖吃了吧。”
其实,哪怕真是亲儿子,他也舍不得给买糖吃。
不过,这宽慰终究还是管用,他的心情毕竟开朗了一个多月,要不是汤胜今天来催缴夏粮,他还会继续开朗下去。
“里长,你看好了,我现在种的可是举人老爷的田!”正在灌田,为晚稻插秧做准备的谢阿大理直气壮。
“我知道你种的是举人老爷的田!”汤胜却不为所动,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可是你不也没交租子吗?难不成租子不交,皇粮也不缴?好事还全成你的了!”
这次典田,因为已近收割,收成仍归谢阿大所有,税粮自然也应该由他承担,谢阿大自知理亏,不敢再气势,赶忙笑道:“是我没把话说明白,让里长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今夏的皇粮自然还是由我来缴,但到了秋粮,就得按举人老爷的优例来了。”
“你想得美!”汤胜一脸嫌弃,“你又不是头一次卖田,所有税粮杂役都要等到册年才能交割过户,你难道不知道?别打量着交了租子就能躲过去,没有那么便宜!”
谢阿大闻言大吃一惊。
他的确不是第一次卖田,但卖给举人老爷却是第一次。
以往卖田,买卖双方都没有功名,不享受优免,又是乡里乡亲的,没谁会豁上脸皮耍赖,所以册年之前的赋役一般都是君子协议,由买方代缴代应,官府只要有人纳粮应役,也不干预,可是这一次的举人老爷却是有优免的,官府在举人老爷那里得不到钱粮役夫,自然不会放过谢阿大。
可问题是,官府以黄册来登记丁口,以鱼鳞图册来登记田亩,做为征派赋役的依据,十年才造册一次,如果等到册年,他得多交多少冤枉粮?多应多少冤枉役?
“这么说,我以后不仅要交租,还要纳粮应役?”谢阿大有些气短,暗怪自己考虑不周。
“不然你以为呢?”汤胜照例不屑。
“可是田已经不是我的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