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定邦(2 / 2)
孙敞实则是杨定邦军师,即使行动不便,却也只能形影不离,好在关键时候提点自家兄弟。这洪毅话中虽是桀骜,但赌局却也公平。适才谈及盐利丰厚,人家所虑也并非没有道理。
若是真有被人怀疑坐探的误会,消解了也好。便接口道:“大哥,小郎君所言并无不妥,你们相互切磋一下,点到为止也好。”其实杨定邦身手不凡,孙敞由此自信,不怕吃亏,只当借坡下驴。
二人拉开距离,都行个礼。杨定邦摆开架势,显得虎虎生风。洪毅却不慌不忙,原地跳跳点点,步伐怪异。杨定邦大喝一声,一拳挥出,迅猛无比,洪毅不退反进,迅疾一侧避开锋芒,却是手化成锥,狠狠点在杨定邦腋窝之下。
一阵酸麻袭来,杨定邦痛的脸颊抽搐。孙敞眼睛一花,还未看真切,却见杨定邦右手垂在身侧,硬是抬不起来了。
杨定邦不愧是军旅出身,电光火石之间,顾不得受伤,转身便朝洪毅疾奔撞去。洪毅早就料到,鬼魅般躲开,寻机扣住杨定邦左腕,加了力道,顺势将这魁梧汉子抛了出去。这太极拳的四两拨千斤,此时自然是没人见识过。杨定邦收不住腿,竟是双脚离地,硕大身躯横飞出去,在草地上滑行了数米才停下。
孙敞张着嘴巴,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场景。杨定邦倒是无碍,爬起来甩了甩右臂,便好了不少。他阔步来到洪毅面前,低头拱手道:“郎君神技,多谢手下留情。在下愿赌服输,但有问询,必当如实回答。”
洪毅见他如此光明磊落、干脆敞亮,也是暗暗喜欢,遂回礼道:“杨兄不必客气,我们就当聊聊家常。”
当下四人重新坐定,萧致远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孙敞暗叹这小郎君御下有方,规矩森然,那数十名潜伏者和这管盐掌柜,都是有问才答,不觉对洪毅心生敬慕。
洪毅扯回话题,和蔼说道:“我有一友,数年前教我以木造肢之法。人死不能复生,断肢难以再续,假肢虽不能使孙兄健步如初,却可使其缓行如常。以后便可舍了这拐杖,远观与常人无异。”
杨孙二人听罢,对望一眼,当真是闻所未闻。洪毅俯下身来,帮孙敞挽起裤腿,仔细看了残肢,又量了尺寸。
杨定邦此时已心潮起伏,边看边言道:“我兄弟这伤已有七载,开元八年,契丹内乱,安东都护薛泰率我等进讨,致大败。敌军掩杀,一贼兵从后面追赶,我兄弟将我推开,不慎被战马撞到,马蹄踩踏,将腿骨折断。我二人最终幸免,然而孙敞腿骨已碎,只能锯断筋肉,成了跛子。”
杨定邦说着,声音转为呜咽。“我等回到营州,本以为脱离虎口。不料唐律森严,守将竟以战败斩杀我等。可怜一路上聚起的二十余人,除了我俩偷了匹马侥幸逃脱,其余的都被自己人屠戮身死,可悲可恨!”
这七尺男儿,谈及伤心之处,竟是泣不成声。一双肉拳,狠狠砸向地面,浑不知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