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六)(1 / 1)
夜幕低垂之下,是一座宏大庄严的建筑,它外表安宁祥和,实则暗潮汹涌,杀机四溢,院落四周毫无生机,仿佛所有人都在屏气而活,唯恐自己的喘息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院内的氛围也随着夜深而降至冰点,趋步在走廊上的丫鬟,脸上无妆容,身上无配饰,她们不约而同的悄无声息,是在告诉所有接近这座院子的人,这里是毫无生机的深渊,一切暖意和生动在这里都将判以极刑。
在院落的最深处,是声音的断层,光芒的折返,这里住着这片死寂国度的主宰——祁王。
每当夜晚来临寒意裹挟孤寂,他总会独自一人来到这间屋子,在微弱的烛光前,瞧着给予他温暖如春的笑容。这笑容来自他此生挚爱,却在十年前因病离去的妻子若烟。如今的他只能将所有的疲惫寄托在这幅画里。
原来的相濡以沫,到现在只剩下孤独的自言自语,不过他并不觉得失落。
“就快结束了,一切都会好的。”他伸出干瘦如柴的手指,朝着画像做出抚摸的动作,悬在空中的手像真实地体会到失去已久的温柔,深凹的眼眶中逐渐闪动着泪珠,那泪水划过他消瘦的脸庞滴落到他毫无知觉的腿上。
这残废的双腿是四年前的战争导致的,他替怕死的圣上御驾亲征,半路遭到敌军的伏击,火炮在他的马车下炸开,幸而他穿着软甲,没有伤及要害,才有幸存活下来,只是那双腿永远的留在那。
战争结束后他并没有得到成为圣上的兄长任何怜悯,他得到的只是一道谴责圣旨,痛斥他的行军不慎,造成士兵的大量伤亡。外人看到的是,这是一个心系士兵且义薄云天的圣上,看不到的是他对自己手足兄弟的冷漠和残忍,在圣旨过后没几天,他被召入皇城,圣上无情地丢下一块玉玦,示意此后的情谊断裂,不容复原。
祁王对此并没有表现出悲痛欲绝,反而感觉身轻如燕,因为他永远不会再面对那张令自己厌恶到作呕的脸。
此后的日子他一直消瘦,直到变成纸片死死地粘在轮椅上。
在这座死寂之城的下面有座地宫,地宫的中央陈放着一具被冰封的女子的尸体,尸体的下方画着怪异的符文和法阵,法阵延伸出六条直线,每条直线的尽头都放着一件物品,分别是用银碗盛的童女鲜血,一张完整的女人皮,一架完整的女人骨,一堆用荷叶托着的五脏六腑,一束头发,还有昨天劫到的招魂幡。
这些物品加这个法阵是诡术师留下的复活术,不过因为要求苛刻迄今为止只成功一次。
复活术是基于被复活的对象而启动的,要求所准备的祭品的八字和被复活者一致,此外还有其他苛刻的要求,其一童鲜血,童鲜血必须在满月的时候抽取,且取血之时孩童不能死亡,直到血尽人亡方可,作用是替代被复活者的血液,其二人皮,取皮对象需是燕尔新婚,作用是替代被复活者的肌肤,其三人骨,取骨对象需是累世官宦,作用是替代被复活者的骨头,其四五脏六腑,一人只能提取一个脏器,而提取脏器的刀必须对应其脏器的属性,作用是替代被复活者的器官,其五毛发,取自被复活者自己的身体,作用是延续被复活者的记忆,其六魂魄,提取魂魄的地点必须有充足的灵力,作用是代替被复活者的灵魂。毛发可以在法阵的驱动下覆盖掉这些作为祭品的所有记忆。
高江正在复刻的就是这个复活术,而他要复活的对象就是祁王的心爱之人若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