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灵(十七)(1 / 2)
白色的天空里凌乱地飞舞着几片雪花,它们忽而向东,忽而向西,这种似落非落的感觉从黎明一直持续到午后,去云喂完第一遍蚕,检查过所有的团匾,确认没有其他状况后,才来到蚕室门口的台阶处坐下,若有所思地望着落雪,飞舞的雪片忽忽悠悠地落在去云脚下的台阶上,灰色的台阶上即刻显出黑点,又瞬间消失。
去云将右手伸出屋檐,来迎接一片雪的降落。
她已经在掖庭宫待了快五个月,昨天内侍省的老太监神神叨叨地跑过来询问她可有意去女红坊做活,她便试探地问自己走了那些蚕该怎么办,不想老太监却满不在乎地回应说自然有人顶替,只要她去女红坊做活就行,其余的事不用考虑。
她知道老太监的用意是晋王指使的,前天她收到晋王这五个月以来的第一次来信,信的开头是询问她在这里过得如何,吃得如何,有无不顺心的人或事,之后又简单的寒暄了几笔,才接着写出自己已经安排好接下来的一切,只要去云听从安排就行,信的最后寥寥几笔交代了她父母去世的事情。
去云看到父母去世的文字,内心确实涌起悲伤,不过这个悲伤是被稀释过的,也许是她早有准备的缘故,在掖庭宫的这五个月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对方,可惜这些想念没有得到回应,她夜夜的期望在不断的落空,于是她也开始坦然的接受现实,当事实来临,自己并没有被击垮,泪水固然在流,多的只是释怀在其中,她已然可以一个人在世上活着。
雪越下越大,去云随即将手缩了回来,她哈出一口暖气,升腾的烟雾弥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自从得知父母确实去世的消息后,去云对还存在的弟弟的事越发在意,之前她还经常抱怨自己落到这般地步都是拜他所赐,现在她却有些想念,这大概就是血缘的关系吧。
“想到这个世上还有和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我就越发踏实,因为我再也不是形单影只了。”这话是她对自己十几年后的儿子说的。
去云在女红坊待了一年零两个月,这期间她学了一身本事,只要是说得出来的绣法她都可以信手拈来,虽说算不上精炼,倒也瞧得过去,在一众绣娘中她算不上最出彩的,不过她对这种虚假的噱头并不热忱,只想平平淡淡的做自己就好。
在七月中旬的一天,老太监交给了去云一个锦袋,里面装着些许结痂,他让去云将这些结痂磨成粉,然后放到鼻子里,去云疑惑不解地问这是做什么,老太监语重心长地回答说是能帮助她出去的法子。
拎着这袋子东西,去云仍旧一头雾水,虽然她弄不清楚其中缘由,但她还是照老太监所言行事。
将老太监给的结痂磨成粉放到鼻子里的第二天,去云就感觉浑身难受,绣花织布时都有些力不从心,等到第三天状况已经严重到无法下床,隔壁的女人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就被烫得缩回了手,起初她们认为只是偶感风寒,喝些汤药就能好,可一连好几天过去,去云的症状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而且在去云的脸上开始冒出紫红色的丘疹,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众人才去老太监那报告。
老太监心里早有准备,当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事情的严重性,他也表现出意外的慌张,然后忙不迭地去太医院请大夫过来检查。
经过大夫一番望闻问切后,终下结论,去云得的是天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