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玉(一)(1 / 1)
百里桃昨晚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脑袋上的四个揪揪只剩下两个,为此他大为光火,连衣服都顾不上穿怒气冲冲地踩着一地的湿脚印来到黑主司的屋子质问他是不是又将自己的花拿来泡酒了,黑主司倒是利落大方的承认,还恬不知耻的说这是在帮他修剪,若是满头都是揪揪那不就成了佛头。虽然这种解释百里桃并不能欣然接受,不过他也不情愿看到自己顶着满脑袋疙瘩的样子。对于黑主司的做法,百里桃依旧是象征性给予严厉苛责的警告,不过这种不痛不痒的言语对于黑主司来说就像风中的猫尿狗屁,桃花酿才是自己的心头喜好。
一进入四月,京城就会刮起持续半个月的沙尘暴,整个京城如同覆上白雪般盖上一层灰土,空气中也全都是尘粒的味道,这期间所有人家的门窗水井水缸都关上锁盖上盖,出门的人脸上都蒙着粗布面纱,要不就戴着帏帽,虽然并没有什么用。就连那些一如既往在启明星升起时就已经挑起蒸好的包子沿街叫卖的小贩也不约而同的达成协议在沙尘暴的半个月内尽量起得再早点。
早上起来的时候黑主司就有不能打开门的感觉,事实上他也是这样做的,他在满是酒坛的书房里待着,分发的工作也是通过联部的人员进行传递,他只需躺在叠席上动动嘴就能处理一整天的事宜,还能饶有趣味的喝些酒来打发时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不会再听到百里桃的抱怨和咒骂。
百里桃最近的脾气就像火药桶任何不称心的风吹草动都可能点燃,究其原因还是在于那天,静安事件告一段落后他应黑主司的话,将木雕配饰送还给住在砖塔西街的吴老爷家中,不巧那一天吴老爷携妻子去三清观烧香,家中只有管家和吴长才,这个嚣张跋扈的少公子看百里桃是个生人面孔又年纪尚小,于是动了歪心思,硬说百里桃偷盗他家财物,他给百里桃两个选择要么拿钱私了,要么送去衙门吃板子,百里桃未见过如此颠倒是非黑白之人,一时间竟被气得手足无措,哑口无言,幸而管家是个明事理的在听到了嚷嚷声过来解释了半天才免去误会,若是再迟片刻,单手背后受尽委屈的百里桃说什么也要给这个卑鄙无耻的吴长才施些头疼脑热,四肢无力的法术。
回去的路上百里桃满心脏话,一路骂到了无常门,他暗暗咒骂其要被雷公降下的天罚劈成焦炭,又诅咒其死后过奈何桥要被马面的枪矛戳成蜂窝,他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惩罚都在其身上打上烙印才稍能缓解心头之恨。
于是乎黑主司近些天也变得安分,最起码他不敢堂而皇之的将目光送到放在架子底下的桃花酿上。
正当他惬意的享受久违的宁静时,挂在他身后墙上的落地山水画,墨色忽然扭转在一起,形成混沌状,紧接着从混沌中走出一位身着绛紫色官服,披头散发的女子,她满眼沮丧,脸色憔悴,举手投足中尽显消沉之态,她来到书架旁熟练的从上面取下一瓶黄酒,而后顺理成章的在黑主司身旁坐下,将他手边喝完清酒的空碗拉倒自己面前倒满自己拿的酒,一饮而尽,接着又续满饮尽,以此重复三次后才痛快的呼出声来,那声叹息随着夜幕的黄沙消退在远处的地平线。
“该死的月老。”
她咒骂了一句后就没入到浓厚的醉意中沉沉睡去,黑主司已经习惯她来这里消遣自己的伤痕,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天居然这么快就到了,他拿起叠席上的毛毯感慨着给她披上,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有时细水长流到让人觉得反感,有时又白驹过隙般让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