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谁人无罪(1 / 6)
几只飞鸟掠过月桂树的枝头,叽叽喳喳的鸣叫声伴随着一组深邃而柔和的弦乐器组曲一同共成了满月时分那份被黑夜所笼罩的寂静之间别致的景色,幽响自教堂中庭传遍了整座庭院,沿着空气、顺着花叶的嫩枝将这片柔和照映在满是月光的露珠之间,夜风吹拂,将嫩叶枝条间的水滴吹落至地面,宛若大漠白滩间珍贵的蓝宝石般夺目,又似被反复打磨的银镜,彷徨之际,映照着真实。
若是在往日,这里绝对会成为一处令人不惜溢美之词夸赞的亮丽风景,而今夜,却连老鼠都不大敢活跃于阴影下,只晓得藏身在湿漉漉的排水沟间瑟瑟发抖,平日里聒噪的乌鸦也安静地立在枝头上,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阴风阵阵,鸦群衔枝,月遮乌云,必生暗鬼。
不同于外部的窄长和尖锐,教堂内部有着宽阔的空间,设计师利用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来尽量让这里能够容得下更多的人,不难看出这里白日间聚集的信徒数量之多,但现在夜已深,只余下一盏昏暗的烛火摇曳照亮着这片沉夜的黑暗,昏黄的火光将古朴的壁面染得明黄绚丽,月光透射在这片朦胧的迷幻间肆无忌惮地与这片火光缠斗在一处,野蛮的同时亦不失雅致。
“我无法解答你的困惑,这并非是我能力不济,而是我没有这个意愿。”
在烛火旁,身套乌青色风衣、头戴一顶羊皮软礼帽的神父正借助着暗淡的烛光聚精会神地阅读着一本有关于古代生命与魔法神怪的怪谈故事集。
“这是为什么呢,神父?是因为我已经丧失了从祷告中获取原谅的资格吗?”拉芙洛急切地询问着。
神父抬头打量了她一眼,名为拉芙洛的女子有着柔顺而曲卷的浅褐色长发,肤色白里透红,精致的脸颊无需过多的妆容修饰亦能称得上俏丽,但唯有那犹如在血池中浸泡过许久、红宝石般猩红发紫的瞳孔剥去了她整体五官的协调性,躺若是蓝色瞳孔,那么他也愿意为其………
“神父,难道我真的犯下了如此深重的罪孽吗?曾经,我在祈祷室不吃不喝整整一日的时间,却始终未曾听到过神的意志有所降下布告的痕迹。”
神父再一次抬起头来打量着她,只不过这一次拉芙洛看到他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轻柔细致地将书页的最下角对折随后再合上,“不,女人,根据你所说的情况,我觉得你更应该跑去看眼科医生而不是在这里跟扯半天,你视力出毛病了还是怎样?我浑身上下哪里像个神父?”
拉芙洛这才留意到这个‘神父’没有佩戴任何神职人员的装饰物,对方面色阴冷,惨白的肌肤就像蒙了一层白垩粉的牛奶般,昏暗的火光再加上那顶宽毡帽遮挡了拉芙洛在黑暗中的视线才没有认出来。
“不好意思,那请问您是?”拉芙洛有些尴尬地问道。
神父沉默许久后回应道:
“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路人,继续说说你的故事吧,反正我现在也无聊得很。”
得到面前脸色苍白的‘神父’应允后,她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一口气,二人中间隔着一张不大不小的板条桌,桌上零乱地摆放着一些造型怪异的机械部件和几本被纸皮绳捆扎打结起来羊皮纸卷轴,上面写满了生涩难懂的条状文字,假神父正全神贯注地阅读着书本中的每一个文字,时而会拿起钢笔在书卷上写些注释,它们之间保持着一个既不疏离也不能说亲近的安全距离,拉芙洛留意到神父上那戴着金边夹鼻眼镜的高挺鼻梁上有三道骇人的闪电状伤痕,方才因为对方一直躲身在阴暗的角落间加上光线的暗淡她没有看出来,难怪这位‘神父’会叫自己去看医生,她确实是看走了眼,他的模样与任何神职人员都不相同。
“我已在世界上晃荡数十年,却始终无法觅得意中人,光是知晓何为情爱便浪费了无数的光阴,而与宿命相挂钩的姻缘红线却始终不曾与我相遇。”
神父一言未发,他将书卷的位置往烛火的方向挪了挪,又从板桌下的抽屉间拿出一根铁镊子轻巧地掀开着早已被虫蚀得不成样子的发黄书页,每翻动一页都会在书页文段之间写下大量的注释。
“虽然我在寻找情爱上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与金钱,但这绝不代表我会被爱冲昏头脑,我是血统高贵的领主之女,而我的如意郎君只不过是一个在厨房帮工的杂家小弟,而那是我第一次为情爱所惑,也是最后一次。”
“他对我很好,会用他那双灵巧纤细的手指为我编织花环,带着我在星夜交织的树冠底下为我唱歌,在床上的时候也能让我得到满足,但他终究不是豪门贵胄,我父亲绝不可能让我下嫁给磨面的伙夫。”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童话故事中公主往往只能与王子在一起,他与我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鸿沟,但年轻的人们一旦沦落情爱之中,就会沦为荷尔蒙的奴隶,我们在那段时日中日夜沉浸在爱欲的囚笼中,只到我父亲亲自带着几十个士兵冲进了我的闺房……”
他猜都不用猜,这婆娘的姘头就算没被打死也得落下个半身不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