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水门（一）（1 / 3）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寻常人要小半年从扬州走到陕西函谷关。师徒为了尽速躲过追查，连小城也不敢停留，净走那偏僻去处，挑得乡村野店。三人星夜奔驰。竟然让他们三个月工夫便赶到了。

长途跋涉固然让陆何愁身体上疲累不堪，但是海鲲鹏更担心的是他更深处的闭塞。这一路上陆何愁少言寡语，精神更是萎靡不振，长久下去定是要憋出毛病来。

海鲲鹏和海一粟空着急，却没有太多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自己心中的结，只有他自己才能解开。

穿过函谷关进入陕西境内，三人又南下到了秦岭，此时连官道也没了，穿的都是羊肠小道，走的净是高山密林。仰头望去，高耸的丛林遮天蔽日，阳光从茂密树叶间的缝隙挤进去，又在弥漫的云雾间涣散。点点碎碎，为本就曲折的山路平添了三分昏暗，先前的长途跋涉与此刻相比，简直轻松的像是踏青。

自从迈进秦岭，大部分时候都是海鲲鹏拉着陆何愁前进，海一粟在前面开路。饶是如此，一天下来，三人也只行走不超过五十里，上坡悬崖，碎石怪木，处处皆是艰险。更别提那蚊虫叮咬，水源难觅，陆何愁原本白暂的脸庞逐渐枯黄腊瘦，手臂上的软肉也在这路途中露出了棱角筋膜。

话说这天，三人又在密林中向西南行到一处，海一粟在前开路。用开山刀砍开前面挡路的枝杈，却看见一样奇怪的物事：一只死掉的獐子被埋在沙土堆成的小土包里，像是个小坟墓似的，四脚朝天，周围的树木却没有挣扎的痕迹。

“这是什么？”

海一粟好奇地走上前去，此时海鲲鹏和陆何愁从树丛中转了出来，前者见状忙道：“别碰！”

然而他晚了一拍，海一粟已经站在土包上左看右看，海鲲鹏咂嘴把他拉了下来，环顾四周道：“这是它存猎物的土包，现在咱们都沾上气味了，准备好。”

“它？”

“吼——！”

林间猛然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陆何愁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转头看向师父师兄。只见海一粟脸色不大好看，低声对陆何愁道：“该死，熊瞎子。”

师父十分镇定，伸手护着两个徒弟，把他们推向自己的后面：“站在我身后。”

呼喘——呼喘——

大狗熊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陆何愁的脚底板甚至能感觉到地面的颤动，笔直朝着他们的方向袭来。

恐惧随着逐步接近的震动，一路从脚底冲上身体，内心渐渐颤抖，仿佛被掐住了咽喉，无力感——

啪。

有力的手掌，按住了陆何愁的头。海鲲鹏仍然目视前方，语气沉稳地说道：

“有我在。”

话音未落，一只庞然大物从茂木从丛撞了出来，只见：

铜头铁脑，滚圆壮硕。掌过尺许，开石断木；臂粗如柱，生人披靡。血盆大口，吞进山间生灵；爪牙森然，撕碎谷中牲畜。饥肠辘辘，凶悍无匹，静有百担之躯，动有千斤之力。

山中猎户常言一猪二熊三猛虎，说的便是这深山老林里最凶猛要命的三种野物：野猪狗熊和大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