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活着的同类（1 / 2）

他略一回想，这才记起来，自己曾经也到过这家回力运动鞋专卖店。

那是四个月前，他逃出火车站，为了行动方便，并在没有付钱的情况下，就在这里偷穿走了一双运动鞋。

“不，不能算偷，无主之物，怎么能算偷呢？”

他摇了摇头，自己当时换了新鞋，把两只皮鞋随手一丢，那两只皮鞋掉在角落中，如今还保持着当初的模样，左脚鞋子侧了过来，右脚鞋子的鞋尖，斜斜对着大门方向。两只鞋子相距半米左右。

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苍凉，这一双皮鞋极有可能，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一年，十年，直到岁月侵蚀，将它们慢慢分解，最终化成一团齑粉，沉寂于无形。

他放下军用手斧，低头看了看脚上穿的运动鞋，右脚鞋面破开了一条两公分长的口子：行走在黑夜中，难免刮刮擦擦。也该换一双了。

一双适合奔跑跳跃的鞋子，对活下去绝对有着不可低估的作用。

他于是又换上一双牛筋软底运动鞋，这种鞋底弹性不错，走路几乎不发出声音。

他出门继续赶路，见到丧尸就避在暗处或者绕行过去，如此躲躲闪闪一连又穿过几条马路，光凭肉眼，也能看见黑暗中的那一盏灯光了。灯光不甚明亮，但能分辨得出是电灯灯光，而非烛光。

他喘了口大气，蹲下身来，靠在一辆冲上马路牙子的黑色凌志车上稍事休息，由于一直保持警惕，精神紧张，鼻尖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剩下最后一条街道了，千万不能急躁。”

他暗自告诫自己，又仰头望着那一盏灯光，止不住地想，“那灯光在最高一层楼，看来住在里面的人也很清楚，知道楼层越高，丧尸越少，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拉上窗帘，让灯光肆无忌惮地映照出来，难道不觉瘆得慌吗？”

喘歇一阵，他挺起腰杆，从凌志车右侧a柱露出一只眼睛，见马路上废弃的车辆一直延伸到目力所不能及的黑暗隐约处，车与车的空隙间，有晃动的黑影。

他紧了紧手中的军用战斧，弯腰摸向另一辆车的阴影下，稍一停顿，匍匐着从打横停在马路中间的公交车下爬过，正要从另一边钻出车底，忽而顿住，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差点与心悸相混淆，从路边的一家服装店中，走出一个黑发飘飘的“少女”。

“好险！”

公交车下的他在肚子里暗叫一声，大气也不敢透，见那“少女”十八九岁，一袭白色的连衣裙微微摆动，更衬得肌肤全无血色，当真是洁若冰雪，也是冷若冰雪。浑身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夜风扬起它黑色的发丝，说不出的阴气森森。

他咽了口唾沫，缓解紧张的心情，见那“少女”又上前几步，仰头对着天上的明月，月光斜斜照在它大理石一般的脸颊上，曼妙的侧影，这原本应该是一副极美的画面。

忽而，“少女”转过头来，张天翼瞳孔猛地紧缩，“少女”先前隐藏在黑暗中的半张脸，此时展现在眼前，浅褐色的菌伞，恰如破土而出，密密麻麻爬满了这半边脸颊，大如茶杯盖子，小如一块钱的硬币。

丧尸，只是一个名词，这两个字想像的时候没有感觉，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

张天翼只觉身上一阵阵发冷，他在内心中，之所以一直把“少女”视为“它”而不是“她”，因为“它们”已经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