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株连(1 / 2)
“大……娘子?别这么猴急嘛~奴的金缕披帛还没拿呢。”金发男伎扯住雾月拉他的手,眼神怯怯的,他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异类,她的存在是不被承认的,偏偏其她六个公主排名二到七,留个大公主还不能提。“我给你十条金缕披帛,跟我走就行。”雾月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拉着他穿过一条条走廊。金发男伎心里嘀咕她走这么快是要去杀人吗?她走这么快害得他一路小跑,差点被绊倒,而且她一路不说话怪闷的,“那个……大娘子,奴的名字叫折吻。”
“呕……”雾月终于忍不住五脏六腑的翻涌,她倚在食人鱼池栏杆上将刚刚吃下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一群食人鱼顿时聚集过来争先恐后地吞食着那些人肉碎渣。直到干呕出胃液,雾月才平缓了些。一旁的折吻一脸震惊而憋屈,他的名字有这么难听恶心吗?难听到竟然令这个异类都呕吐了!这个异类分明就是在侮辱他。
擦干净嘴的雾月根本没看到折吻的神情,拉着他一路不语飞到了一个山顶,穿过庭院进了一间房。折吻一进来就发现雾月的住处与其她六位公主都不一样。蜘蛛精都喜欢山底阴暗潮湿的环境,室内通常都是岩石峭壁,这样好勾丝搭网做床,而雾月的院子在山顶,月光照射,能看到南海,吹海风,房内烛火通明,天花板能见星空明月,四周墙壁光滑,挂着鲜花,壁柜上还放了书籍,靠南的窗边是蛛丝床,床上还放着一个海星枕头,上空垂挂着一层珍珠扇贝床帘,看起来怎么都不适合蜘蛛精居住。
本就听闻雾月天生样貌极丑习性古怪,折吻对雾月没报什么希望,与她在一起只是女王的命令罢了。折吻直接坐在了床上,含羞带怯望着雾月说,“奴身份卑贱,大娘子却不嫌弃带奴来寝宫,奴不求名分,只希望伺候好大娘子,能得垂怜。”只见雾月立即熄了房内所有灯,折吻暗笑这色鬼果然迫不及待了,便解开腰带脱衣,摆出风骚的姿势等待雾月临幸。当雾月靠近的时候,折吻脑子里已经把春宫图三十六招式都演了个遍。她的面具离他越来越近,在月光的照射下,折吻才发现她碧绿的眼睛原来极为好看,比他们魁首还勾人。然而雾月盯着他的眼睛轻轻朝他耳边打了个响指,折吻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昏迷倒下的时候依稀听到雾月呢喃,“今晚好好睡吧,明天才会更好。”
解决完女王的探子,雾月破门而飞。她的庭院在蜘蛛族边界东,左离家在界西,然而她到了左离的家发现空无一人,思量了一刻她便沿着边界寻了一圈,终于在界南海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轻轻飞落在那人身后,看着他紫衣飘飘的背影,却踌躇不前了。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话,但真正到了他身边时,反而连口都开不了。
“月儿?你怎么来了?你没参加晚宴吗?”不知何时那颀长的身影已经转过来,乌黑的长发如墨飘散,俊美的容颜在月光下恍若谪仙。看到雾月,左离又惊又喜,今晚女王生辰大宴,但是总得有人留守边界,他不愿父母操劳,就自己留下巡逻,劝了父母去参加晚宴。
“阿离,我……”雾月看着左离那惊喜的神情和他轻快走近的步伐,她攥着血肉的左手在颤抖。左离见雾月吞吞吐吐的又看到她湿漉漉的头发,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黑亮亮的眼眸里充满了心疼,“月儿,是不是她们又欺负你了?头发怎么湿了,还有一股酒味和……血腥味?你又受伤了?”左离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紫藤手帕去擦雾月的头发,另一只手还拉她的右臂看看身上哪里出血。雾月慌乱地侧身闪躲,想把左手藏在身后,却被左离一把抓住,裹着血肉的手帕还在滴血,血液沿着雾月雪白的手腕蜿蜒流下。
“月儿,你的手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手帕都被血渗透了!谁欺负你的?”左离单纯的以为这是她的血,不敢去拨开她死死攥紧手帕的手,只是小心翼翼抬起她的手要施法给她治疗。
海边的浪渐渐剧烈地翻涌起来拍打着海面,连着凉爽的微风都吹得狂烈起来,山边的紫藤花纷纷随风飘落。海风中,雾月的簪子松落,长长的黑发在狂风里胡乱地散开在她眼前,雾月的视线忽明忽暗,她静静地看着左离满脸替她担心的神情,看着那满眼都是她的爱意,这份爱意纯净的没有惨杂任何东西,雾月不知这辈子她还有没有机会再拥有。她有点后悔今天没好好打扮,现在的她太狼狈了,就算是分手,她也希望是体面的道别。她的心现在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无足鸟,在狂风暴雨里从高空一直往下坠落,而她眼里的左离是一艘即将沉没的遇难船,置身旋风中的她好想坠落在他身上,拥抱着他尽情哭泣,就这样一同沉入海底。
伟大的神明啊,小妖雾月愿奉上一切,可不可以让今晚的时间过得慢一点?
“阿离,你觉得有人会和仇人相爱共度一生吗?”
左离听她说出这不着边际的话,以为她伤到脑子变糊涂了,疼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散乱的长发轻轻拨开挽到耳边,“你胡说什么,没人会跟仇人相爱共度一生的。”
无足的折翼鸟最终擦过船身直直坠落到了海里,内心有了答案的雾月摘下了面具。这是左离第一次见到雾月的真容,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替她疗伤的手都停了动作。族人一直都谣传她天生容貌丑陋无比才被女王戴上面具,但他根本不在乎,因为两人青梅竹马的情愫早已超越了一切,但他万万没想到面具之下的她竟然长着魅惑众生的绝色姿容。他很高兴雾月能够取下面具见他,可为什么她现在泪流满面呢?“月儿真美……你怎么哭了?是我治疗太用力,弄疼你了吗?还是……”
还没等他问完,雾月就抱住他,贴唇吻了上来,左离瞳孔震大,僵直的身体在海风中像笔直矗立的船帆。片刻后回过神的左离缓缓推开雾月,“月儿,这里不行,你还有伤……”
“嘘……”雾月用食指抵住左离的唇,她红着眼微笑着看着左离的眼睛,温柔地说,”阿离,你现在只需要感受到我全部的爱意就行。”多年日积月累的爱慕之情在她迷离的眼神下,尽数倾泻了出来,雾月红着眼流泪的样子就像个受伤的小猫,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情难自禁。当雾月再次深深吻住左离的时候,左离再也无法克制内心深藏的情感,他双手紧紧抱住了雾月动情地回应她。雾月像品尝着罂粟,分不清身处天堂还是地狱。旋风卷起了满天的紫藤花瓣,两人依偎缱绻的场面像极了书画上互相交缠至死方休的连理枝。
然而神明怎能听到来自妖的祈愿?一眨眼破晓时分即将临近,雾月感应到了女王派出的捕猎队的气息,立即叫醒了等日出而睡着了还抱着她的左离。在左离刚睡醒的朦胧中,雾月拿出了月轮状的法器念对它念出了一套术语,法器闪着紫色的光芒在空中扯开了一道一丈高的裂口,随即雾月微笑着将不明所以的左离推入了空间传送法阵里,连同那裹着血肉的手帕。
“不!月儿你为何如此?”等左离反应过来是生死离别的时候,空间裂口已经只剩一道小口无法出去了,他只能看到雾月那双充满悲戚的眼睛,他呐喊,“为什么?”雾月哭着说,“左离,对不起,我的母亲杀了你父母,还株连到你,你快逃命吧。”
裂隙消失的时候,雾月无法想象远方的左离是什么感受,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像泡在了毒液里。她擦干眼泪将面具重新戴上,施法幻化成了左离的模样。如果要受刑或者被斩杀的话,那就由她来吧!除此之外,她也没别的办法弥补左离了,至于为何不一起逃走,因为那裹着血肉的手帕再怎么洗,看到它的第一印象还是血腥的,谁会和仇人相爱共度一生呢?
雾月被逮捕扔到黑渊地牢后,那群狱卒恶狠狠地把她鞭打了一顿,一个个嘴里念叨着“早看不惯这蜘蛛族第一美男了”,雾月在这除了勉强维持这幻象外根本施展不出更高的法力躲开,只能硬抗。黑渊地牢是悬空在岩浆上的空中牢笼,周围都施了噬妖毒瘴,任何妖怪到此都会全身瘫软无法施法,还要被特制铁链捆住手脚,根本逃不出去。半妖半人的雾月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笼里,每天都在被抽打疼醒与饿昏之中被反复折磨,每次濒临死亡的时候,她都能清晰地回忆起左离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还有素娆和她嬉戏的美好画面,才勉强支撑起活下去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