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祭日（1 / 2）

又是月上柳梢头，北冥悠这几天过得很糊涂，大概是一晃就到了祭日那天。

湖边，北冥悠跪在蒲团上，前面是白烛香案，以及一些贡品。炭盆放在她面前，身边还有厚厚的几叠纸钱。素白衣裙，墨发未束，披散下来，耳边簪着一朵小小的白花。晚风吹拂，墨发与素白的衣摆飞扬着，纠缠着，静若水墨的美。

朝云和望月跪坐在她身后，安静的陪着她。

北冥悠耐心地烧着纸钱，一两张的添着，看着它们燃尽。

不知何时，桑执轻轻地走来了，让朝云望月都退远些，看着四下的人，然后在北冥悠身边蹲下来，拿起一沓纸币来慢慢地烧。

“心里不好受吧。”一老一少安安静静的待了许久，桑执叹息着说。

北冥悠轻轻地应声“嗯。”

“你该好好照看自己的，这样他们也安心些！”

“你也觉得我错了吗？”北冥悠的声音很轻，缓缓地，也很低落。

“没有，只是你不该伤了自己。”

北冥悠停下了手，抿着唇沉默，半晌点点头“我知道了。”

“人总是要有改变的，只要未曾失了本心，未曾自甘堕落，且放心去做。”

“我曾说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可我……”北冥悠盯着跳动的火苗，轻轻的说。莞城的死是她一手算计的，招蛇的药是她添进胭脂里的，她知道莞城向来手脚不干净，见了新出的胭脂会管不住手；迷药是她抹在望月袖口上的，量很少，药劲也厉害，望月喜欢用衣袖擦汗，让她去取水，她会跑得很快，也会累出汗；蛇是桑执早晨放在花园里的，王府里的丫鬟仆人都懒散的厉害，不会那么容易发现……

桑执请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丫头，这是个吃人的世道，早就不是安乐的玉都了，守着原本的是过不好的，大家都会体谅你的，明白吗？”

北冥悠再次沉默了，她的前半生生活在人民安居乐业祥和一片的玉都，有人宠有人爱；后来遭逢大难，困在巴掌大的小院之中，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得只言片语，既决心走出去，必然要改变，不狠心待别人，便是任人欺辱永无出头之日。

十万亡灵如何安葬的她一概不知，也未见过，父兄还是枫离瑞亲自带人去才能葬入皇陵，其他人呢，怕是被清理了就近丢入乱葬岗，他们死后没有任何体面，连块牌位都不能拥有，今日是他们的祭日，她也只能面对着玉都的方向置办些许祭拜一下。比起死去的人，她不过受了些许苦楚，如何能矫情什么……

“执叔你先回吧，我再陪陪他们。”北冥悠扬起脸，对这桑执扯出一副难看的笑，桑执叹了口气，眼泪有些花了老眼，站起身离开了这里。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桑执双手合十，望着天空的繁星祈祷，轻声低喃：“师姐，你若在天有灵，好好保佑一下你家的小丫头吧，师弟是个没出息的，什么都办不好，只能喊你了……”

北冥悠的母亲是桑执的师姐，那一辈唯二的医术传人，最擅长制药，医术也厉害，原本是要传承衣钵的，可她与北冥悠的父亲相爱了，去玉国做了皇后，北冥悠父亲唯一的后宫。一生一世一双人，羡煞无数人，可惜染了病早早地离世了，那时北冥悠才五岁，现今都记不清母亲的模样了。

夏日的夜风很大，有些凉，朝云拿了披风为北冥悠披上“姑娘，夜里凉，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