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5）
夕的余晖斜洒在景阳宫的瓦塄间，宁静的黄昏，有种淡淡的愁丝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永琪缓步来到小燕子房门前，叩响了那道门扉。“进来吧。”略显无精打采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永琪握紧了手里的玉钗，推门进去。小燕子正坐在床沿边收拾衣物，看见永琪进来，她面上一喜，迎了上去。“永琪你来啦。”
“嗯，东西都收拾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那就好……”努力地扯起一个微笑，永琪实在说不出多余的话来，只静静望着面前那人，眼神里透着一丝浓浓的不舍。小燕子站在永琪对面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扯着手里的丝巾，心里头却觉得闷闷的。两人这样不发一言地站了许久，永琪忽地向前将小燕子紧紧拥在了怀中。
“小燕子，我真的很不想放你离开。可是皇阿玛这样做是为了可以让你凤冠霞帔，堂堂正正地嫁进景阳宫，这也是我一直都在努力的事情，所以我不得不放人。但是你听着，从今天起我们之间不存在着任何障碍，你可以放开心接受我对你所有的爱。我知道那些山盟海誓的诗句你一定不喜欢，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今生今世，除了我一箭射回来的燕子，我不会再爱上任何女子。我会一直等着你重回景阳宫的那一天！”突然被人这样抱在怀里，小燕子原本还有些不自在。可是听了这几句话，有份甜甜的感动在她心底涌起。永琪的话让她觉得心安，好像所有的犹豫和不安都在这一刻变得不再重要。坦然地靠在永琪怀里，她抬起头来看着永琪认真地道“永琪，你的话让我好感动。我记住住了，以后你不要后悔惹上我这个麻烦就行了。”
永琪低头望着靠在自己胸前的人温柔一笑，“只要你不会觉得我带给你束缚就行，惹上你这样的麻烦，我心甘情愿。”出神地望着永琪温柔的俊颜，小燕子只觉得心里有种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感。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回应永琪的话，她不会说什么四个字四个字的词语，也不会背什么诗句，可是却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这辈子，就是要掉脑袋她也要跟在眼前这个人的身边，永远不跟他分开！重新把头靠回永琪胸前，她笑着回拥住了他。这一刻，这个简单的拥抱胜过了千言万语，代表着她对他最简单而直接的回应方式。拥着怀里的人，永琪嘴角挂着一丝欣喜的微笑。尔泰说得对，喜欢一个人就该放手去追，只要有勇气迈出第一步，一切都有可能，他们的美梦正在逐渐向成真的那天靠拢。两人就这样相拥了许久，永琪忽地放开怀里的小燕子拿出一样东西来放在她手心。
“这支玉钗我那天本来是为你挑的，只是怕你不接受我，所以一直没给你。现在…我替你插到头上吧。”“玉钗？”小燕子一脸疑惑地看向掌心，待到看清那支玉钗时，蓦地想起那天在后院看到的那一幕，她忽地皱眉道“对了，有件事我还没问你呢。这支玉钗那天为什么会在兰珍手上？她还说是你送给她的，还捧在手心里笑得那么开心。”小燕子想起兰珍捧着玉钗的样子心里就不是滋味，不知不觉语气就酸酸的了。
永琪一愣，“兰珍说我送玉钗给她？怎么会呢？什么时候？”“就是那天在走廊上你碰见我的那次嘛，我刚从紫薇那儿回来亲眼看见她把玉钗拿在手里的，虽然她没说是你送的，可她就是那个意思。你是不是跑去招惹她了又跑来招惹我？如果这样，我不会理你的。”永琪一听这话慌了神，慌忙拉住小燕子急道“不是这样的，我绝不是那种人。兰珍的玉钗我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带你去找她当面对质。小燕子，除了你，我从来都没有去招惹过别人呐。”
“真的？”小燕子抬眼看向永琪，偏头问道。永琪用力地点头，“真的！我可以用我死去的额娘向你发誓！不然我现在就去叫她来跟你说清楚。”永琪说罢就要往门外走。
小燕子一把拉住他的衣角，“好了，我相信你。你这样叫她来，你让我以后被人家笑话么…”小燕子说到最后，声音变得很轻，说话间更是难得地带上了一副不同于以往的扭昵状。永琪闻言转过身来，看着小燕子忽然娇羞的模样不禁心中一荡。“好啦，你的玉钗呢？”被永琪看得不自在，小燕子连忙大嚷着转移他的注意力。发现刚刚情急之下玉钗又被自己抓回了手里，永琪不好意思地笑笑，走回到小燕子身边。“我只是怕你误会我，所以想把事情弄清楚，好给你个交待。”
“算了，紫薇说你的人品她信得过，那我也就跟她一起相信你好了。反正这件事我也不是很再乎，没什么大不了的。”小燕子说着，一边接过永琪手里的玉钗往头上戴。永琪本来还想解释，但是看了小燕子脸上刻意伪装的满不在乎的表情，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之色，他抢过小燕子手里的玉钗替她戴在头上俯首道“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吃醋。”
“我哪有！你别臭美好不好。”被人说出心事，小燕子“唰”地红了脸，跳脚嚷了一句就要跑开。永琪收紧双臂把她圈紧在怀里，笑道“好好好，是我臭美，你没有，行了吧。”“本来就是！”小燕子理直气状地说道，仰起脸来瞪着永琪。永琪宛然一笑，近距离地俯视着那带嗔的娇艳俏颜，他只觉心中怦然一动。动情地搂紧了怀里的人，他低头吻了上去。温热的气息传来，小燕子只觉有种奇怪的感觉迅速流遍全身。有些发懵也有些紧张还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兴奋。永琪的吻轻柔而又小心翼翼，那是他对怀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小燕子搬回漱房斋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
在这期间，老佛爷已从五台山归来。听说海佳的女儿就住在宫里，她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召见了小燕子。看到小燕子天真烂漫的性子和那酷似海佳的相貌，老佛爷心中又是伤感又是欣喜。对于海佳，她心中始终存着一份疼惜和叹惋。那孩子当年含泪向她拜别的场景，直到现在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女人的一生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力，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缘，尤其是生在帝王家的女子更是没有半点自我可言。当年的海佳是个很招人疼的孩子，原本以为可以凑成她跟皇帝一对，留她陪在自己身边。谁知天意弄人，她终于还是成了政治场上的牺牲品。她去了蒙古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好几次都曾特意寻人打探过她的消息，只是除了知道葛尔丹很疼她以及她身体不怎么好之外，其他一切都无从知道。
如今见着跟她有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燕子，老佛爷心中自是感触颇多。所以，对于小燕子，她在不知不觉中把对海佳的疼惜转架到了她身上。听说了永琪跟小燕子的事情后，老佛爷更是高兴得眉开眼笑。当即就跟乾隆商量好了准备册封和赐婚的事情，只等海佳一到就正式下旨召告天下了。
事情如此顺利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最开心的莫过于永琪了。就连要求一向严厉的老佛爷都如此豁达，在宫中，他跟小燕子自然没有任何阻力了。这一个月来，两人的感情发展得飞快，都成了皇宫里让人艳羡的一对了。于此同时，紫薇跟尔康也在乾隆的默许下互生情愫，成了宫里另一对才子佳人。
很快，老佛爷的寿诞终于临近。乾隆对老佛爷一向孝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因此，许多人都把这次寿诞当成是巴结皇上，表示忠心的机会。不少边远小国和地区都派重要人士带着贺礼前来贺寿。这其中最让人意外的便是西藏土司和葛尔丹贵族的到来就连嫁去葛尔丹部多年的海佳都难得地赶了回来。如此一来，整个北京城里聚集了许许多多不同地区的人士，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起来。就连皇宫内苑里也是冠盖云集，宴会不绝。小燕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希奇古怪的人，看着那些人不但装束奇怪，而且有的还长着一对蓝眼睛，她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所以经常拉着紫薇偷偷跑去看皇上接待贵宾。也因为皇上格外喜欢她们两个，所以很多时候她们都有机会参加招待宴会。
永琪带着尔康尔泰三人这段时间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几乎天天都看不到人影。乾隆有心想让各位年长的阿哥多多历炼，所以也在暗中有意地让他们参加一些接待事宜的打理和安排。如此一来，永琪自是不敢懈怠，几乎把全副心思都投入到了正事上。永琪的出类拔萃很快让他在各位阿哥中脱颖而出，许多王公大臣们都对永琪的处事能力赞不绝口。乾隆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高兴欣慰之余也在暗想该是时候让永琪成亲安家，早日定下心来参于政事了。
如此一来，对于海佳的到来他就更加期盼了。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伸长了脖子等待的时候，离京多年的海佳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抵达了紫禁城。因为海佳此次回京除了探亲以外更是以外族王妃的身份来京贺寿，所以在礼节上有些必要的场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消息传来，乾隆便立马带着众阿哥大臣出殿相迎去了。小燕子呆在漱房斋哪里会坐得住，听说自己的娘亲就在宫门外，她立马拉了紫薇就要去找人。紫薇深知那场面非同小可，而且对于海佳当年为什么要送走小燕子的事情还是疑问重重，如果让小燕子贸贸然跑去认亲，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好说歹说，连哄带骗地磨了半天嘴皮子，她总算把小燕子留在了漱房斋里。
小燕子虽然答应老实呆在漱房斋，但心却已经飞到了宫门外。才坐了不到半天功夫，便又拖着紫薇往御花园跑。说是出去走走，实则打的什么算盘，紫薇又怎么会不清楚呢。不过也能理解小燕子那种迫切的心情，反正这么半天功夫，宫门口的迎接仪式也应当已经结束了，所以也就由着小燕子了。两人才到御花园，却发现那儿竟然三三两两地聚着不少人，更奇怪的是那些人多数是打扮得光彩照人的各个宫的格格。看样子她们都是来逛御花园的但是看她们那不时观望的样子，又好像不像逛御花园那么简单。小燕子紫薇看到这种情形，心里好不奇怪。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大家都挑在这种时候出来逛御花园。
两人心里正是奇怪着，老远看着一群人朝这边走来，走在最前面的不正是威武不凡的皇上么。园中各人明显地变得兴奋起来，但又不敢太过放肆。只装作在赏花聊天，一双双眼睛却不时朝远处瞟去。紫薇心中疑惑，小燕子是急着要来认娘亲的，但这些格格又是跑来干吗的？小燕子全副心思都在前方那群人身上，一双清灵的大眼睛更是睁得有如铜铃般一眨不眨地盯着渐渐走近的各人。待得到了近前了才看清除了皇上和皇后、令妃以外，人群里还有几个身着异族服饰的贵族人士。跟乾隆并排而站的男子大约跟乾隆同岁，看上去面目威仪，两道浓黑的乌眉斜飞入鬓，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压人气势。站在男子身侧的贵妇人雍容华贵，却有有着一种全然不同于关外人士的温婉气质。一套白色的狐绒长衾让她看上去显得淡雅高贵，自有一股超尘脱俗的美。待到看清那位贵妇人的脸，小燕子疑惑地眯起了眼，那张脸好熟悉，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一样。稍一回想才猛地想起自己每日对镜梳妆时看到的不就是这样一张脸么？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情忽地变得激动起来，傻傻地望着那位妇人，什么反应也作不出来了。
路中间突然多出两个人来，乾隆不满地皱起了眉头。等到看清是小燕子跟紫薇时，他却并未出言喝斥。只偷偷向紧跟在葛尔丹身侧的海佳瞥了一眼，想看看她的反应。对于小燕子的身世，他仍有很多疑惑。虽然有玉佩作证，但是海佳为什么要把小燕子送走却仍是一个迷。事有蹊跷，他也不好贸然在葛尔丹面前把事情挑明说，所以只能看海佳自己的反应了。贵妇人海佳原本正在四处观望，故地重游，看着那熟悉的一草一木，有一丝淡淡的忧伤从她眼底流露。物是人非事事休，年轻时候有过的一切如今想来就好似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