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再现身、天局政变(1 / 5)
###“在香水瓶、饰有金银箔片的织物、大理石雕像、图画、令人悦目的家具与拖着奢华的波状皱褶并散发出、香味的连衫裙的簇拥下,”
江水清澈,江面宽广。分不清颜色的水流在晴朗的天空下无可耐何,只得不情愿地流向大海。湍急而浑浊的江河,就这样推动着清澈的水流迈向连续不断的、永远都包含怒气与愤懑的大海。
而此刻,佟鸠羽正逆流而上。
这趟旅行是喧闹而忧伤的。从『法水港』入海口乘船,顺着龙归江逆行。两岸景象之对比尤为鲜明,一边是漫无边际的焦黑,另一边却是往昔的绿水青山。甲板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唯独佟鸠羽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漆黑而深沉的那一侧。
——在阳光的照射下,就连黝黑的雕像都亮得发白啊。
他并未多想,也没有再去思索什么深意。在他看来,阳光就是这样的存在。不分青红皂白地向万物给予光明。有时候吧,就好像在苍翠的树林中建起一片白皮铁房,为了让人们尽早居住其中,便不由分说地给怡人的景色涂上一抹丑陋的斑点。就这样,它还会洋洋得意地倾洒出更加厚重的阳光。
佟鸠羽转眼看向四周对他议论纷纷的人群,众人都躲避开他的视线。不出所料,对于视线总是看向别处的人们而言,无论天气如何,似乎都没什么影响。
接下来的半日,这位身心俱疲的老者又顺着诸多分流,逐渐周转到广贤城。在众目睽睽之下,气定神闲地步入广贤站,乘上明广线的普通动车,中途停靠望北站、天水站等,经过掩月城,最终将抵达明光城。动车因参与过光荣战争的运输工作而显得风尘仆仆,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机油的气味儿,车上的人常被薰得发出阵阵干呕。佟鸠羽端站在角落中,倒没有太大的反应。
乘客大多是全国各地前往东南地区帮忙的志愿者,如今忙碌了一周,已被政府强制返回休息。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东南地区的幸存者,眼见无家可归,便准备趁着政府补助或保险理赔去北方碰碰运气。或者至少,去某个亲戚家暂住几天也是好的。
像佟鸠羽这样的军人也并不是没有。他们大多在战场上幸存下后,便向军队申请了返乡探亲。大兵的声音洪亮异常,充满了生的喜悦。高亢的话语,谈论的是家乡的故事,保卫全人类的战争反而让他充满了激情。那股笃定自己将要责任地活下去的热情,烘得整个车厢内都热烘烘的。对于车上的人而言,战争就如车窗外的浑浊而阴沉的天空,要不了多久就能被远远地抛在脑后,被时空碾压,化作一条几乎再也看不出原状的线。
——对此,佟鸠羽是深感抱歉的。
落日几近猩红的余晖,将傍月山下紫薇宫的轮廓勾画得异常深刻。一个魁梧耸立的身影,因长久地力求不颠仆于阳光之下,而早已失去了纤巧之趣。仅以神迷的轮廓拒绝着周围闪耀的世界,内部填满了阴冷的黑暗,高大得给人一种需要仰望的错觉。自然之物好像从来都是这样直白而无情的,它们遵循着某种既定的程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执行。正因如此,人从自然中感受到的一切情感,都不过是一种错觉。一种自作多情。
真情的交流,唯有在人与人之间才有发生的可能。除此之外,都是虚无而飘渺的。
……终于,又一次来到紫薇宫的正宫大门面前。
宫门大大敞开着,这要是放在过去可是不敢相信的。明光城的百姓,以及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群众,也断然不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即便是在饭点,宫门入口处的人潮仍然涌动不止,而紫薇宫东南角和西南角的林园也是人满为患。
通过宽松的安保措施,以及游客兴高采烈的态度不难看出,人禄是希望通过开放紫薇宫的部分景区来拉近政府与群众之间的距离,以减轻人们以及潜在反对派对七星联合会即便在人员不足的情况下也强行正常运作的反感。
他走得很慢,临近凛冬的天空却暗得很快。
不得不承认,恰逢光荣战争结束,趁着抗战胜利的春风,这样的退步极有可能是行之有效的。看来,这个人禄能够被推举为代时文,的确是位较有魄力的政治家。至少在识时务这一点上,佟鸠羽还是很佩服他的。
可惜,这份魄力用在与自己相反的方向。他与人禄,早就注定不可能成为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