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流年如歌（1 / 1）
春天的金陵城醒得很早，七点多钟的时候就能闻到朱雀门街煎饼果子的香味。这个季节，宫里的猫开始坐不住，个个忙着叫春发情，尖利的声音吵得人头疼。诸葛南风每天早早的就会被吵醒，然后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高高的天花板。直到东宫外面的太阳升得老高，他才勉强愿意动个身子。
四月份就是适合睡觉的季节，离开被窝就像到了异国他乡。想起上辈子，天天抱怨着日子过得辛苦，每天六点不到就要出门上学，而如今，太过于舒服的日子竟然又让人空虚无聊起来。
去年年底的时候，东宫翻了个新，把院子里的青石板转换成了优质的瓷砖，墙壁也重新粉刷了一便，顺便还多添了几盆花木。南风养的那只皮肤皱巴巴的小斗牛犬趴在躺椅上晒太阳，不时还能发出两声呼噜。
陛下沈居易是个死木头，总是觉得南风年纪太小，不懂朝政，禁止他插手前朝的任何事情。前些日子，当朝宰相和副宰相因为和广寒国通商买卖丝绸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两人在东宫前面差点儿打起来，真有点儿司马光和王安石斗殴的感觉。后来诸葛南风问了张三，原来就是因为今年蚕丝产量少，供不应求的问题。要诸葛南风来说，怎么就不能分期交货呢？只可惜他连说话的份都没有。
说到武功，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功法提到了六重天中级，有时候他真的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就仅限于此了。但是一想到自己是个天选之子，天选之子怎么可能区区六重天中级呢？不说能到达天下第一的水准，但至少得有个九重天中级水平吧。看来，天之骄子是遇上瓶颈了。
练功这件事情其实还有其他的好处，比如有利于长高，这几年诸葛南风的身高窜得特别快，去年还合身的裤子今年就差了小半截了。陈夫人照样给他送好吃的，每个季度派金陵的裁缝给他量身定做新衣服。
宫里丫鬟们过得辛苦，一周才能吃上一次荤的。南风瞧着小柳儿可怜，把那些穿不了的衣服全都给她了，这些布料都是京城的佳品，她把它们拿去卖了可以赚些钱。
诸葛南风不知道，对于小柳儿来说，能遇上这样的主子真的是幸运极了。有时候甚至还能尝到皇后娘娘送来的点心。于是，小柳儿就常常跟宫里其他丫鬟们炫耀，说小少爷对她多好多好，弄得丫鬟们一个个都巴不得来伺候南风小少爷。
为了感激南风，小柳儿经常陪他读书到深夜，一边磨墨一边打瞌睡。东宫的屋子里是书卷的芬芳和姑娘身上的体香，主仆二人的友谊给了彼此一份慰藉。
上次尉迟将军给诸葛南风来信，他要趁着春光明媚带老母亲去汴州游玩，顺便问问诸葛南风去不去。只可惜老娘因为前几年他在外逗留太久的事情没允许，诸葛南风只好低头认怂了。
伴随着尉迟将军的“走位”，兵部尚书忙了起来，接过了宁宇的工作任务。别人都说尉迟将军和兵部尚书就是江湖好兄弟的经典楷模，但只有诸葛南风一人知道，其实张三已经在心里把三师弟骂了无数遍了。
一个星期前，诸葛南风在宫里见到张三的时候跟他提起了那个传说中的水云国师李沉香。自从那天老娘带他去了祠堂，诸葛南风突然对这个扑朔迷离的水云国师有了兴趣。老娘和朝廷大官究竟是怎么成为好姐妹的？后宫不是不允许干政的吗？
张三说这是一个奇女子，不仅姿色动人，文采出人，武功更是惊人，给水云国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唯一有个不好，此人原本是个无国籍人，常年生活在西洲国，最后是诸葛南风老爹给了她国籍和职位。
老爹身世迷离，陈夫人不肯说，再加上个道不明关系的李沉香，还有陛下莫名其妙提拔老娘这样身份尴尬的人为后。四个人之间的陈年往事似乎能幻想出一套狗血言情小说来。
其实诸葛南风不是没想找过答案。可是由于陛下烧书的事情，水云国对于经年掌权者的故事记载几乎为零，天下人根本就不敢提起陛下夺权的事情，搞不好就容易连坐。因此，在水云国，尤其是金陵，老百姓不敢议政，非专业人士不敢从政。如此的社会风气造就了水云国农工商的发达，经济繁茂，硕果累累；与此同时，百年政治集团继承家业，形成独特家族品牌。民间与官场的各司其职共同打造了一幅传奇瑰丽的太平盛世图。
春去秋来，秋去春至。海棠花开了，落了，又开了。宫里送走了一些老人和犯了事的官员，其他什么也没有变。诸葛南风照样陪老娘搓麻将，照样给两个师父写信，似水流年在人与人之间流淌不息。
隆化二十年，也就是诸葛南风十四岁的时候，他的功法终于到了七重天。
从六突破到七的时候，再也不是那种飘飘欲仙的轻松之感，反而是一种痛楚。身体里的灵气在筋络里明目张胆地奔涌横行，似乎要撕裂他的血管。头痛得厉害，天旋地转，给他一种快要暴血身亡的错觉。
过了好久好久，又或许只有几分钟，功法的灵气逆流而上，一股宏大如潮水的气息撞破体内无数阻拦，暴力地冲上大脑，然后又反射回去，击中地下。这种痛苦让他想放声大喊，但是喉咙似乎被阻塞，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幸运的是，这七年的苦练已经让诸葛南风的身体到达一种很结实的境地，再加上宁宇和八戒的反复警告，他闭上眼睛，忍者痛苦，和体内桀骜难驯的气息殊死搏斗。
最后，身体里的气息终于平缓，他睁开眼睛。
湖水激起千尺白浪落在身上，周围树木如刀劈斧砍，旁逸斜出。地上的落叶被撕成碎片，纷乱地飘散在空中，遮挡住天边的壮阔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