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君恩难负(2 / 3)
“无辜?天下谁人不本来无辜?连年烽火有没有无辜之人去死?自黄巢反叛至今,天下可有一日安稳,一日没有无辜之人丧命?李嗣源是个小人,可他总算叫诸侯咸服,李星云和张子凡两个又要搅弄风云,当日原州到东都两千余里血路之上有没有无辜百姓?如今这一个还不一定死,你与我论他无辜?”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激动,甚至于都探不明手下腕脉的走向,因为耳边只剩嗡嗡的动静,是躁动的血在一径冲撞。乱世之中来谈无辜说甚么无辜之人便不该死,那还是未经了太多苦难。
“老七。”忽然有个声音低低响起。“不可如此无礼。”
是李存礼醒了,他睁开眼便见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却还从容不迫,只望了一眼包扎妥当的伤口将衣裳一件件穿好了,转身朝李绛璎一礼。“多谢。”
他礼数总周全,但李绛璎此刻不看他,只是微微蹙眉,心想自己用力还是不够,这样快便醒转了,怎么把今夜围杀之事瞒过他去?还是不知这李存智何以忽然便起了性子,非要大声吵嚷。
李存智也不曾想他时刻留心,却是在这么个时刻叫李存礼醒了过来,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不如把人再打晕过去简单。还不等他权衡这法子利弊,便听见李存礼道:“我听见你们在辩什么无辜与不无辜,是你要拿什么人做局?”
“是我叫小二去抓药,想把不良人引来。”李存智干笑一声。“与其叫他们在暗处,不如全引出来,弟弟我未必不是他们对手。”
“你不是这般血勇之人。”李存礼脸上仍少一点血色,可他坐起来时身子便挺拔,是一株经霜却绝不肯弯折的竹。“我这半月未及与门徒联络,你却不是卧床不起的。眼下这许州城中,只怕还有智字门的人。你们要不良人来,便是要做黄雀。”
他并不以自己是那只蝉而觉得有什么不满,只是手按在腰间,那剑日夜不曾离了他身,屈指一弹有清越的响。
“便叫他们来罢,难道我还奈何不得一点宵小?”
“你不必出手。”李绛璎道。“你便不肯信我有心与你合作,也要信个医生的推断,若你再逞强时,很快便能与李嗣源泉下相聚。”
她声色俱厉,可李存礼依旧不大听得劝的模样。李绛璎只觉得十分头疼,恍惚听见李存智在一边低低道:“若是四哥在此就好了。”
李存礼听他低语,只一勾唇。
“谁来也没有用,我要拿他们人头去祭大哥。”
“你可知他当日布置里,没留你生路?”李存智终于把那最要命一句话说了出来。
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仰仗李绛璎的时候,要是只用他的医术去救李存礼一条命他是万万不敢就这么把真相说出一二的,可如今有个杏林高手在,能拿真相劝一劝他也好。
李存礼果默然一瞬。
李存智以为他是一时心灰意冷说不出话来,可忽然听李存礼道:“如此,他不死,兄弟兵戎相见。他死,我依旧报这个仇。”
他唇紧紧抿着,不肯再说半个字。
李存礼情知李存智不会骗他。
他二人在通文馆一同长大,又是一起战场拼杀出来的生死交情,振武失陷之后,他被四哥带回通文馆去从此销声匿迹,也是李存智把那几乎变成骂名又名存实亡的振武节度使之职又担了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