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朔气映寒光（1 / 6）

倏忽十余日一晃而过。

雪后连日阴沉，今日却是个寒冬难得的晴天。

日头渐渐升高，邯都与往日一样热闹，商贾南北往来、黔首东西奔忙，若说有几分不同的，便是今日各处城门盘查得稍微严厉了些许，城门附近也多了一些五军都督府派出的军士，正在来回巡查。

不过，今日乃昔年母仪天下、温良贤德之先皇后祭日，沉疴未愈的皇帝陛下身体稍有好转，于清晨带着大队人马前往西山祭灵去了，邯都百姓纷纷感慨，直叹陛下伉俪情深。

然而，邯都百姓不知道的是，距离京城不过数十里在的西山皇陵，眼下正有两方人马在拼死搏杀、声势震天。

西山皇陵始建未久，靠里侧乃皇室陵墓，往前依次是祭殿、供皇帝等祭祀者临时休息的寝殿、内城数座宫殿和皇陵外城墙。

但如今皇陵仅只先皇后入葬，近年正在营建皇帝身后陵寝几近完工，是以设施并不完备、城墙也不甚坚固，其高不过三丈、宽只数步而已，闻得陛下今日前来祭灵，山陵使遂遣大队人马加急收拾了一番，如今淮阳王骤然叛乱，此前的一番收拾整补倒是歪打正着派上了用场。

当朝太子文芨顶盔掼甲，满脸血污，身后跟着文芾、乐飞鹏等数人，皆是衣甲凌乱不堪，此时正在城墙之上来回巡视。

方才一番厮杀，城门险些失守，城墙也遭叛军数度攻上，幸得禁军将士拼命、众人齐心，方才好不容易平定了淮阳王一方的猛烈攻击。

城下约一箭之地外，文茂高踞马上，领着数员将领和王府臣属向城墙之上望来，王傅权万才自然在列。

俄而，文茂朝上高声喊道：

“六弟，父皇何在？只要你等当下手中武器，开城投降，皇兄保证不伤你等性命。待父皇传位于本王之后，诸位皇兄皇弟皆得安身无虞，父皇也可安享天年，如此岂非两全其美，何苦如今这般苦苦拼杀，弄得你死我活呢？”

“四……逆贼，安敢说此无君无父之言。父皇尚在，你都敢犯上作乱，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若是你为皇帝，怕是兄弟姐妹无人能得善终。听小弟一言，就此收手，念在父子一场，父皇或许会宽宥你一回。”文芨血迹斑斑的脸上一片冰寒，怒道。

然则毕竟性情温和，如此气急也骂不出太过出格的话来，文芨沉思片刻，又对城下大声喊道：

“众位将士，皇上就在此处，切不可附逆犯上，放下兵器速速散去吧，否则援军一至，众人皆为齑粉。”

城墙下喧声一片，文茂见得军心浮动，当下一声大喝：

“文芨，休得胡言，眼下京城已在本王掌控之中，宫中又有贵妃坐镇，你等无有援军了。死到临头还敢饶舌，本王让你等死无葬身之地。众将士，杀上城去，升官发财、荣华富贵就在今朝。”

号角长鸣，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内城正殿中，文安世端坐于御座之上，面色如常，数位内侍宫人恭立于一旁，神情之中略带慌张，闫玄稍稍靠前数步站立闭目眼神。

下方满堂皆是宗室亲贵大臣，或冷漠、或平静、或暗藏欣喜，神态不一而足。

听得城上平静了片刻，杀声又起比之前愈加猛烈，间或有三两支火箭穿堂而入，刺死杀伤数人，堂中顿时一片混乱，宫城翊卫赶紧上前关上门窗、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