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共乘青舫忆旧年(1 / 6)
落日熔金,一道残阳斜卧静水。
华灯初上,十里风光载酒而游。
波光潋滟中,如西子微醺般的河水中倒映着前朝烟雨的朦胧,暖风吹送下,雕梁画栋的花舫上载不动隔江歌女吟唱的情愁。
旧时战火燃过的古桥边,来往穿梭的是古今不绝的游人旅客,今夜燕雀环飞的屋檐下,醉生梦死的是朝野风流的纨绔膏粱。
桨声灯影里的金明河畔,灯月交辉不止,笙歌赓续不绝。
金明河本是邯都西南边绕城而过的一条小河,发源自城西群山之中的洞窟山泉,数十道涓涓细流汇成一条无名细流,曲折绵延数十里注入沧河。
大约六十年前,大赵立鼎,开国皇帝文氏为筹练水军,而沧河水深面阔不利新兵训练,邯都周遭其他水域又不堪用,遂将此河拓宽挖深,于地势开阔之地开挖了数方大池连通此河,并赐其名分别为“金明河”、“蓬莱池”等。
数十载过去,往昔的水军营垒已成往事,这金明河临近邯都城郭一带的十余里水路倒成了京畿一带赫赫有名的风流之地,便是在整个大赵天下,一提起来也是首屈一指、令人神往的所在。
灯火辉映,脂粉香萦。
一叶扁舟之上,于持慵懒的坐在船尾,一手持壶、一手举杯,正在微风斜阳中自斟自饮,三分醺然之际,于持不由大呼可惜。
如此好风好景,可惜的是船上无有共饮之人,壶中也仅是随处酒档沽来的米酒罢了,那船头摇撸的更不是黎水之上的卢氏父子,却是一名面阔口拙的中年北地憨厚汉子。
时已入秋,晚意微凉,在这飘飘荡荡的北地水面之上,迷迷糊糊中,于持好似又回到了熟悉的南国黎水。
忽地,前方数十丈外,一艘三层高的花舫之中响起阵阵吵闹打斗之声,在夜风之中扩散开来,便是于持离得如此之远也听得分明,当即吩咐那艄公汉子莫要靠近,寻一处水浅的地方下篙停船。
阔脸艄公憨憨的应了声是,看定了一处草岸,将手中长篙微微一撑,便向那方划去。
俄而,小舟靠得那处近了,艄公正欲招呼船尾客人,只听得一声“有劳船家在此稍等”,待这阔脸汉子回首再看时,那灰袍客人已是杳无踪迹了。
天上月色如水,河面月影随波,这憨厚的北地汉子疑是梦中,狠狠的拍了数下大腿,诚惶诚恐的老实坐了下来。
花舫顶层的某间厢房之中,一名华服男子满脸怒色,正在房中走来走去,对面约有六七个人,或瘫或跪于地上,一脸惶急之色,另有数人手脚摧折,散落于房内房外数处地方。
大开的房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一双双眼睛在厢房中转来转去,更多的是看向这怒颜男子背后那洞开的窗户,人群中小声议论不断,却无有一人敢于上前劝说一二。
片刻之后,一道身着红色衣裙的身影小心翼翼的拨开围观人群,进得厢房,未语先笑,却正是这花舫的老鸨。
这老鸨扭捏作态,脆生生的朝那走来走去的华服男子说道:
“哎哟,我的冯公子,是哪个不长眼的给您气成这样?老身若是知道了,定不饶他。”